第二天一大早,一脸狼藉的荣越起床第一件事便是找到朱之仁,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下来“请二公子收我为徒!”自出生起,他这双膝盖只跪过爹娘,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跪在另一个人身前乞求。
荣越低着头,看不到朱之仁的表情,片刻后才听到朱二公子淡淡开了腔“我只负责开馆,从不亲自收徒传武。”
荣越心中顿时一沉。他明白自己出身太过低微,要朱二公子当师傅实在是有点痴心妄想,而当初朱万年给他开出南下条件时也未应承朱之仁一定会教他,只是模棱两可地假设了一下,因此现在朱之仁拒绝收徒他也无话可说,更不能指责千里之万的朱老狐狸花言巧语忽悠人,心里一时间又苦又急,冲动之下便闷不吭声地呯呯呯给朱之仁磕了三个头,本就红肿的额头立时渗出血来。
荣越还要继续往下磕的时候,肩膀被人按住了,抬起头来,对上朱二公子一双波澜不兴深遂无底的眼“我说了不收徒就是不收,你就算把头磕掉了也是无用。你先起来,打一套拳来看看。”
荣越无奈只得站起身来,一板一眼打了一套拳,一套朱家大部分下人都会的拳法。没办法,朱长青当了他几年师傅,就没教过他什么精深高明与众不同的武功。
朱二公子不置可否,回屋取了一件物什递给荣越,干脆道:“我很忙,这个拿去自己看,一个月后还给我。”说罢转身进了屋。那是一本老旧泛黄的薄薄的小册子,一共才十多页,轻飘飘的没什么份量,封面上写着“朱武”
两个字,铁划银钩力透纸背,也不知道是谁写的。翻开来一瞧,里面每一页都绘着一张人体经脉与穴位图,每幅图下面都配了几句精简的注释。
荣越好歹也跟朱长青学过六年功夫,一看便知这是一本内功心法。朱二公子给的东西必定不是凡品,荣越热泪盈眶如获至宝,捧着小册子的手都不住发抖,像捧着一块千斤巨石般。
还在小村子里当穷苦的小老百姓时,荣越没读过书,勉强认得的几个字还是偶尔闲得无聊到乡里一间私塾玩时偷学来的。
被朱小肥捡了收进朱家后,拜心狠手辣的朱长贵所赐,荣越被逼着学规矩背章程之余也不得不认了许多字,虽然没学出什么名堂,但也够用了,一般的书还是看得懂的。
于是从这一天开始,荣越每天除了跟着朱二公子跑腿办事,剩下的时间全部用来看书。一个月里他拼了命地将每幅图和相应注解死记硬背下来,达到睁眼闭眼那些图和字都在面前天花乱坠的地步,然后依照约定在一个月后把小册子还给朱之仁,接下来才开始根据记忆逐字逐句逐图地琢磨那套内功心法,一回到客栈便关起门来自行修练,练得投入时连吃饭睡觉都能忘在脑后,甚至做梦时都在拳打脚踢哼哼哈嘿,人都快魔怔了。
自从苏子玉与荣越实力悬殊的一战后众武师已经将荣越视为中看不中用的绣花草包,没人关心他现在反常的举动是在做什么,只当这小子受的刺激太大,脑子出了问题。
小册子上的注解看着短小简单,想要理解极为不易,练起来更是难上加难。荣越十岁才开始习武,比一般人练武人起步要晚,后六年跟的师傅又只是三流水准,所以一开始的进度极其缓慢,每每想得脑壳都痛了。
所幸他天赋高,根基打得扎实,又拿出读书人头悬梁锥刺骨的精神来钻研,因此小册子上的内功心法还是被他磕磕绊绊地练了下来。
另一方面,朱武南津分馆的创立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荣越整天不是忙着练武,就是忙着办事,就算新馆在经过漫长而隆重的筹备后终于落成开馆了,又有一大堆新的杂事等着他来做,仍是从早到晚连轴转,没有半点空余时间。
有句话说得好,岁月是把杀猪刀,当日子流沙一般从荣越一刻不得闲的手指间漏过时,他与某只小肥猪的纠缠便也像上辈子发生的事一样渐渐淡出记忆而变得遥不可及了。
一转眼,便过了六年,荣越二十二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