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很困。”是啊,不但是看起来,而是从骨子里都感到累。过去的48个小时内我一共只捞到了不到5个小时的觉睡啊。他对我举杯。我机械回礼。
“干杯,为你美丽的眼睛。”“…中倒映着的我的身影。”我喃喃低语回去,喝了一口。他微觉好奇。
“对不起,你刚才是说…?”我耸肩。那是句台词,他懂得便是懂得,不懂变是不懂。侍者过来,开始上开胃菜。我以为自己不会有胃口,结果发现想错了。
吃完开胃菜,接着是加了红酒和乳酪烤的鸽子…听起来不那么诱人,端上来却令人食欲打开。结果是我吃完了主菜,加上甜点,满足地叹了口气。才想起身边还有个男人。
啧啧,单身女人的食欲是可怕的。经此一役,相信他才会明白。乐池那里开始响起音乐,很轻柔的那种。我的视线开始在隔壁桌子上飘悠。
越过了前面三张桌子后,突然停下来。费希特放下手中的酒杯。刚才在我不顾形象的大吃时,他每样菜似乎都只是动了一点,只在旁边不停地喝着红酒。
“怎么?”我摇摇头,转开视线。现在是下班时间。我和一个容貌优雅,职业稳定,收入丰厚而且明显对我颇有兴趣的男人,单独在一家法国高级餐厅,只缺鲜花和蜡烛,一切就简直是完美。
所以我才不要在这种时候被迫想到工作,以及与工作紧密相连的那些家伙。可惜费希特不是那种你对他说没事,他就乖乖相信的男人。
“哦…是他们啊。”他只朝那方向瞥了一眼,就回过了头。我皱了皱眉,他语气中有点什么,太过熟悉的什么,让我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等等…你不会是因为事先知道他们要来所以才请我过来的吧。”他看着我,一脸受伤的模样。
“当然不是…我只不过知道他今天要回来,还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地就找到了斯卡拉。”我坐回椅子,叹了口气。不错,隔着三张桌子坐着的两个,就是我手下的那个斯卡拉,还有他那个一会回来一会又消失的神秘情人。
我又朝那边望了一眼,不由怒从心头起。我是知道这里是俱乐部性质的餐厅啦,而且到这边来的人大多也不会管别人的事情。
可是两人象现在的那种姿势,还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吧。费希特似乎在观察我的表情,而且颇为得趣。我瞪了一眼。
现在可以确定他邀请我不是为了什么见鬼的私人兴趣,而是纯粹公干了。公干就公干,可是加班的话就要给加班费,这种算什么?请一顿烤鸽子就算清帐?不过这种事情现在还先不用说。
“你接了一个烫手的热山芋呢。”他说得好整以暇。我开始给自己倒酒,装做看不见隔着三张桌子的那两个。当然是烫手的热山芋了。罗也就算了。公司要鼎立扶植的乐队,若是没什么弯弯绕,又怎会交给一个进公司才3年而且又是女人的经纪人打理?
就算我是从Narcissus的创办开始就跟着他们在一起的,却也没有那么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解释只有一种。上边在实验。实验看看我能不能把他们带起来。如果成功…反正踢走一个两个没有背景的经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若是失败…然而SM公司自创办以来就不曾有过失败的历史。反正历史也是由他们确定的。“你看了他最近写的那篇报道吗?”
我发愣,不明白费希特为什么突然转了话题。他将头向侧一歪,我明白了他在说的人是斯卡拉的那位情人。做战地记者的情人。在可以容忍的范围内,我对记者一向态度友好。毕竟他们和我一样,也不过是为了吃口饭。但是对于战地记者,我一向避尔远之。
觉得他们都该被塞进辆救护车,直接扔进精神病院。不可避免的死亡也就算了。主动选择去接触,甚至体验死亡,这种人还不是疯子,世界上也就没有疯子了。“写的是什么?”我问。我从来就没有看社会版的习惯。而费希特则微微一笑。
“内战。爱尔兰的内战。所以,现在他被英国政府驱逐了,而另一边…”他耸肩。“另一边则对他的头颅颇感兴趣,以至肯出个五万英镑买下它。”我把视线从旁边收回,克制住想大步冲过去,将他们一起拽出,随便塞个出租车直接拉到汽车旅馆的念头。“我也许考虑去赚那笔钱。”我说。
其实我是很认真地在考虑。不过费希特却笑得仿佛是听见了世界上最有趣的笑话。***
结果我当然没有能拿起一把刀割下那个在公众场合就对我签约乐团的贝斯手上下其手的家伙。费希特坚持送我回去。我觉得很好笑。其实我很清醒,只不过是每次想站起来时,腿都会发软而已。
费希特送我到楼底,很绅士地吻了一下我的脸。冷风一吹,我感觉好了一些。洗完澡后神志完全清醒了,我给自己倒了杯果汁,开始坐下盘算。还没有理出个头绪,一边的电话响了起来。我不想接。任何在这个钟点打电话骚扰别人的人,都应该被列为拒绝来往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