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随军守城。你跟王府家眷一起,离了落城,去若阶避避吧。”绛瑛一身甲胄,腰佩宝剑,神情肃穆的对归晴道。周围,家丁仆役们已经在忙忙碌碌的捆扎东西、搬运箱笼。
“为何?看情形,竟是整个王府都要搬空?”归晴抬眼,神情有些诧异的望向绛瑛。“不瞒你说…此次天朝大军势如破竹,已攻下我方三道防线,兵临城下…而且,中途我方不少将领纷纷向轩辕奚倒戈。”绛瑛深深吸了口气“我们经过商讨,决定将兵力集中在王城若阶,以天时地利进行决战。落城,已被放弃。”
“那你岂不是很危险。”计划看来进行得很顺利,归晴心中不由暗喜。“呵呵…你是在担心我么?”绛瑛听他这么说,一脸很开心的表情,将他拥入怀中,轻轻抚着他柔滑的黑发“放心,我主要是在后方坐镇指挥,撑不住时就立即往若阶撤退,不会有事。”
“对了,只跟你说一件事。北奴,要留在这里。”绛瑛沉吟片刻,又道。不能让那个人离了自己眼前,单独和归晴在一起…否则,难保在时局动摇之际,他不会说出真相,和归晴乘乱远走高飞。
“…北奴在我身边侍候时间久了,换个人会不习惯。”归晴咬了咬下唇,尽量宛转的拒绝。也的确是…这些年,无论哪个生活细节,都开始渐渐依赖于他。
习惯了他泡的茶,习惯了无时无刻在自己身旁守候的高瘦身影,习惯了每日研磨的浓淡得宜墨汁、将书卷纸张整齐归类…甚至习惯了,遇到任何困难,都向他倾诉、找他解决。
“…你去若阶的话,绝不能带着他。”绛瑛的眼珠转了转,语速减慢,开始寻找可以令人信服的理由“我们虽只把他当小厮使,但人人都知道,他是依青族所献的性奴。在落城,获王一手遮天,无人敢提这话…但到了若阶,天子脚下,就不一样。
你纵然不为自己,也总要为获王府顾惜着清名不是。”归晴犹豫片刻,终于点头:“既然如此,好吧…绛瑛,你要好生看顾他。”绛瑛表面微笑,暗地里磨牙:“你放心就是,此事交给我。”
他将来还要成为,医治你心病的良药,绝不会让他轻易死掉的。你放心就是。下一秒,绛瑛忽然凑过去,轻轻咬了咬归晴的唇瓣,脸上浮现出妩媚神色:“归晴…你对北奴好得,我都有些嫉妒了呢。
有时候,我都在想,你们两个会不会瞒着我私奔。”“…怎么会。”归晴同样也习惯了他的亲昵,哑然失笑“他和你,是完全不同的。”
“我和他之间,如果只能选择一个人永远相守,你会选谁?”“当然是你。”归晴不假思索。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考虑。绛瑛对他来说,是施恩者。
而北奴对他来说,是一时心软救下的可怜人。虽说自己心里只有拂霭,这种选择不可能发生…但知恩图报,是人之常情。
话音刚落,归晴忽然下意识的觉得有些不对,他慢慢的转过身去。北奴就站在他身后,神色惨淡黯然。绛瑛勾着归晴的脖颈,眸中满是得色。
“北奴…”归晴双眼圆睁,嗫嚅着。尽管这是事实…但他,绝对不想这样伤害北奴。这句话,单独和北奴说,还算得上是表明态度。当着绛瑛的面,在这种情况下说出,就是不折不扣的羞辱。
“留在落城的事,北奴已知道了…告辞。”过了片刻,只见北奴长长吸了口气,朝他们深深一躬后离开。声音,却在轻轻的颤抖。院中落满浅浅春雪,无人打扫,结成薄冰。北奴离开的脚步,声声是冰晶乍裂。
***七日后,轩辕奚大军抵达落城脚下。除了镇守的十万精兵,和足以维持一个月的粮草,整个落城完全搬迁,几乎成为了空城。
绛瑛全身甲胄,端坐在城楼之上,满怀信心地望向环城伺立的兵士们。此阵,呈环形包围着整个落城,用十万精兵肉身,与重型战车塑成。城池前门后门敞开,阵势按八封形与城内相联成一体,以天时流动。
城池既空,内部又按八阵图的走势方位,挖壕筑堤。如此,粮草兵源绵绵不绝,既可战时互相呼应,又可让兵士们轮休,达到作战的最佳效果。
整个城,成为与兵士们浑然一体的堡垒。轩辕奚十倍兵力于己方,此次攻城,必是采用稳打稳扎的战术,分三方突破。
如果是长时间战斗的话,后援粮草很难为继。如此布阵,敌人就是攻进城内,也会迷失道路方向,遭遇强有力、及时组织起来的抵抗和巷战。
陷入困境之后,又与粮草兵备脱节,难以为继。这是绛瑛费尽了心思,才从北奴口中套出的守城阵法。他有些不放心,又拿这套阵法去问麾下军师谋士,直到个个都说绝妙,这才真正用上。
本来,放着身边可用的最佳资源不用,向来不是绛瑛的作风。“没想到你这样一个人,不吃软的,却偏偏怕硬的。”绛瑛回过目光,望向身边坐在藤椅上,披着浅棕色长衫的北奴,笑道“还是怕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