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主席上端坐着身穿深黑色和服的浅见龙介,身边左侧是大姐信子、她的丈夫正彦、女儿梅子,稍远一点是二姐智子及其新婚夫婿大岛武。
哀伤已经不见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惶惑和焦灼的神情,因为在葬礼上才接到浅见平一郎的私人律师中村幸吉通知,平一郎原来新近立了一份遗嘱。
事关40亿巨额遗产的归宿,说不关心是骗人的,好在每个人都见过大场面,尚能勉强维持镇定。
静定如葬的气氛中,木质门扉缓缓拉开,中村律师提着一个皮箱走进来,神色有些疲倦,身后还跟了一个年轻人,大概是他的助手。
中村律师简略地和在场诸人一一打过招呼,便带着那年轻人在龙介身边右侧坐下来,正面对着信子、智子一家。
“有劳诸位久候。”中村律师鞠了一躬,从皮箱里掏出一个信封“事情是这样的。大约半年前,浅见平一郎先生要求我立了一份新的遗嘱,重新分配浅见家40亿美元的遗产。
现在这份遗嘱就在我手里,合法性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他见龙介略略点了点头,便撕开了信封,轻咳一声,开始宣读遗嘱:“浅见家族所有事业的继承权及70%的财产,将由浅见平一郎先生与羽千代女士之子浅见羽继承。
15%的财产由浅见平一郎之子浅见龙介继承,女儿信子、智子将各自获得5%的财产继承权。剩下的5%赠与东京仁和医院院长白木广之先生,他同时也是浅见樱子女士的监护人。”
话音刚落,龙介再也忍不住,霍地站起来,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是浅见羽?”
中村律师似乎早已料到龙介的暴怒,神色不变,淡然道:“浅见羽是平一郎先生与羽千代女士之子,现就读于哈佛大学经济系。
一年前平一郎先生找到了他,通过白木院长做了DNA化验,证实了浅见羽的身份。接触半年之后,平一郎先生确定他为浅见家族事业和主要财产的继承人。”
他又从皮箱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DNA化验报告。您还有什么问题么?”
龙介呆立在当地,胸膛不住起伏,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中村律师等了几分钟,冷静地道:“如果没有其他问题,那么我现在就向大家介绍浅见家当家家主浅见羽先生。”
他身后的年轻人应声站起,缓缓抬头,寒星似的眼眸毫不畏怯地迎上了射过来的数道饱含着仇视、憎恨、嫉妒的眼神…
---占据电脑屏幕的那张面孔极为年轻,五官端正,面容清秀,蜜色的皮肤似乎还带着阳光的气息。中规中矩的发型,沉静清冷的眼神,又透出一股和他年龄不相符合的成熟稳重。
龙介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亦步亦趋地跟在中村律师身后象个小跟班,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
可是第二天他出现在浅见财团董事长的宝座上,也没有丝毫碍眼的地方。这个人好像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和环境融为一体,既不带来威胁,也不特别瞩目。
鼠标轻移,面孔逐渐缩小,旁边出现了文字档案,好友风间忍慢慢地读出来:“浅见羽,现年二十二岁,二十一岁中断哈福大学学业,入主浅见家,现为浅见家第四代家主。”
龙介不禁哼了一声,风间忍笑笑,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继续读下去:“养父吉野茂,信州某寿司店老板,34岁娶到青梅竹马心仪已久的女子羽千代,8个月后吉野羽出生。
吉野茂对妻儿爱逾性命,在当地都很有名。”风间忍嘲讽地笑笑:“这家伙,大概以为羽是他的亲儿子吧,跟你那糊涂老爸一样。”
这句话正刺痛了龙介,小翔的死是他心底不可弥补的伤痛,没有说话。
风间忍也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只好继续往下读:“10岁时,吉野羽随母亲羽千代去诹访湖祭神还愿,在湖里游玩时不幸发生船难,羽千代溺死,吉野羽获救。从那以后,吉野茂对羽态度大变。”风间忍顿了顿,思索了一下,玩味地一笑。
龙介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笑容,道:“你想得没错,那一年,老头子有事去名古屋,顺便到信州泡了两天温泉,羽千代大概从报上看到了新闻,就带着那个野种去找他。
老头子就是在那个时候知道有那个私生子的。不过那个时候老头子没把他们母子俩当回事,把他们赶走了。
那女人…八成是自杀的吧。后来,如果不是被我气得发晕,老头子也不会想到回头去找那个小杂种。”
风间忍叹口气道:“你也别怪我多话,本来不必闹成这样。为了一口气,就把小翔和樱子的事情全抖落出去,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这个人啊,就是脾气太暴躁,忍到老头子一死,可不什么都是你的?”
龙介苦笑道:“我何尝不想忍?可是我忍不住…你不是我,不会明白最爱的女人躺在别人怀里是什么滋味。”
风间忍同情地拍拍他的肩,道:“你放心,我总是帮你的。”
他接下去看材料:“一年后吉野茂再娶,接连生下三个孩子。吉野羽12岁升入一所离家2公里的寄宿中学,每个周末回家一次。大约从此时开始在外打工,主要送报纸和广告传单。15岁初中毕业,吉野茂有心让羽结束学业,回寿司店帮忙,但吉野羽已经报考了东京的重点中学,并成功地申请到学生贷款,用打工的积蓄买票连夜坐火车到了东京,4年后考入哈福大学经济系,拿足全额奖学金,从此和吉野家基本断绝了联系。”
风间忍笑道:“这家伙还有点心眼,怪不得你拿他头疼。”龙介悻悻然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