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贱!”张仲文没好气儿地训斥他。动画片演完了,家里大人又没在,今天是放寒假的第一天,理应轻松一下。可是玩点什么好呢,总打游戏机也很无聊,张仲文想了半天突然开心地说:“大勇,咱们打麻将吧!”
张大勇看了看周围,说:“三缺一。”杨立功慌忙摆手:“小文,我不会!别算上我!”可是张仲文决定下来的事情一般都很难改变,他对张大勇说:“去,把林森叫来,他会玩。”
然后转身对杨立功撒赖说:“大功哥,我们三个高手教你一个,你那么聪明,一会儿就学会了!再说了,我们又不动真钱,赌火柴棍儿的还不行吗?”
“叫家里大人看见了不好…”杨立功很动摇,其实他早就想了解一下为什么那一块块的小方砖能把大人们迷的死去活来的,他曾经观察窥探过,可始终没有机会彻底搞清其中奥妙。
“没事的,我姥姥一生下来就会玩的,姥爷也不会说什么的。今天我舅和我妈他们又不会回来,咱们玩一会儿没事的!”
一提起玩牌张仲文目露凶光,情绪激昂,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于是十分钟后杨立功被推上了牌桌,和林森坐对家。这几个小孩都生长在东北城乡家庭,自幼就是听着搓麻的声音长大的,对此各个都无师自通,天赋异禀。
张仲文的手小,麻将牌几乎都抓不住,可是砌起长城来一点也不比别人慢,而且精神之集中,感情之投入,平时他在课堂的时候简直不能于其比之万一。
林森是个很有内秀的男孩,戴着小眼镜不怎么说话,可是脑筋转的飞快,摸牌出牌吃碰扣挺(注B)如行云流水神鬼莫测,极具专家风范。
张大勇家在解放前就是地主,有着优良的赌博传统,他生为世家子弟耳濡目染经验丰富,真是要架势有架势要牌感有牌感,虽然和他爸爸一样,边熬粥边贴大饼子…就是不糊(胡),但是他气质那做派真是敬业,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让麻坛老手看了,一定会顿生初生牛犊不怕虎,革命小苗前途无量之感。
杨立功就不行了,他只在刚开始的时候被告知了一些基本规则和注意事项,最初的时候大家也都还让着他,给他讲解一下各种具体问题。
可是后来几圈之后,三人杀的性起,哪里管杨立功是不是新手;后来一旁的笑茹看不下去了,扔下手里的玩具就来给杨立功支招,这小丫头刚会说话的时候他爸爸乔月清就在麻将牌里抓出一张“红中”
教她识字,甚至她在学前班里指着看图说话上的自很疑惑地文阿姨:“老师,为什么书上说北风吹来了,冬天到了…北风不是打的吗?怎么会吹呢?”
可见此小妞也不是省油的灯,上来就对杨立功耳提面命,指点江山,终于兄妹二人也总算在四方围城里支住了一片残局。世界上的游戏就是这样,一玩进去了就会刺激兴趣;要是不玩也就没什么兴趣可言。
杨立功虽然输了不少火柴棍,可是觉得挺开心的,麻将的魅力不仅仅在于它的千变万化,更在于几个人围簇在一起勾心斗角貌合神离的暧昧气氛。
人在打麻将的时候绝对不会感到孤独,因为你会觉得你紧密地融合在一种被人注意被人关心的气氛里,而且你也会很发自内心地去注意别人关心别人,世界上所谓人类的沟通不就是如此吗?
接近中午的时候,张仲文和林森处于上风,各自都赢了一小堆火柴棍。这一把张仲文扣了一口好听,不免得意忘形起来,他敲敲桌子对杨立功说:“大功哥,你快点出牌啊!真慢!”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笑茹和杨立功十分尴尬地低下头,不敢看前方,连林森和大勇也都很紧张地不说话。
他还以为他们怕给自己点炮呢,高兴过了头,竟然张狂地说:“大功哥,你真应该好好学学麻将,你知道吗?男人不会赌,一生都命苦!”
大家都没回答,也没有笑。笑茹皱着眉头指指张仲文的身后,他才意识到什么般回头。只见他爸爸掐着腰很有兴趣地在盯着他。
“张仲文,你会赌,可是你今天命真苦!”张仲文他爸最厌恶麻将,也最恨小孩子学大人腔说话,张仲文一看不好,从凳子上跳下来,想往门口跑,可是没跑几步就被他爸爸抓小鸡一样一把拎起来。
好了,现在姥姥姥爷也没有在家里,他失去了保护伞,他爸爸秋收夏粮一起打,新帐旧债一起算,抄起一根扫帚疙瘩就按住他就开始揍,只把他打得哇哇乱叫,鬼哭神嚎。
这时候杨立功的母亲也进来了,看见杨立功坐在麻将桌上也很是生气。她开始训斥杨立功:“大功啊,你是越来越出息了,这么小就会领着弟弟妹妹赌博了?你现在是不是不知道好歹了?”自丛他们母子到了乔家来以后,杨立功的母亲就一再教育他要老实听话,规矩守本份。
因为她不想自己这个儿子在着个家庭中给她丢脸,惹得家里的亲戚背后议论;因此对杨立功要求很严格。她也知道自己的儿子不会玩麻将,一定是小文怂恿的;可是毕竟杨立功大,是哥哥,是批评教育的首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