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只是在那一眼看到蓝鸢后留下的本能。除了被小妖缠住的苍樱,没人发现有两个人消失了。消失得彻彻底底。两盏茶后,除了僵尸一般立在大殿中央的鬼众十三人,只剩下满殿乱舞的飞剑。
地上,是铺了厚厚一层的残肢断体。玢光无神的双眼转动了几下,停止了杀戮他的神智终于一点点回笼。
“大人和少爷…呢?”天枢看看周围,下意识的回答:“不见了。”天璇甩掉脸上的血珠,残笑:“我要,杀了魔宫!”鬼众相视而笑,冷笑:“灭门。”***
北水潇湘漓,一个美得犹如幻境的地方。整个地域宽广得连绵两省,将庞大的魔轩皇城也毫不客气的囊括其中。
错综复杂的水路网,迂回萦绕的山川峡谷,风格特异的水寨、山城。频频来袭的水雾朦胧,整个就一仙境,也无怪魔轩的开朝皇帝会将皇城建在这儿。
也正是因为靠近皇城,千百年来它几乎已经成为皇家贵族富商郊游踏青的后花园,百姓若想来这处游玩,还得向皇朝负责这块儿的部门报备登记。
但最近,这儿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一艘身材苗条但做工极其精细,用材也极度奢华的小画舫,飘飘摇摇的晃在江面。
没有一个船夫,一丝人烟。可惊奇的是,竟然没有一个官兵敢来巡查这艘形迹可疑的画舫,甚至都不敢靠近此画舫,远远的看到就避开了。它已经在江面上随波逐流十多天了,可丝毫没有靠岸或加速的念头,诡异至极。
又是一天的浓雾,小画舫终于肯动了,在五米开外就不辩事物的雾气中,它一头扎进了一条偏僻的支流,突然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幽灵鬼船般的又航行了几天,画舫主人终于露面了。只见在薄纱般的晨雾中,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出现在船头,一袭白纱穿得松松垮垮,一头飘逸的银发随便用黑绸缎束在脑后,清冷如木偶般的表情丝毫无损他俊美的容颜。
哦不,俊美还不足以形容他的仙姿帝骨。他就那么立在船头,已让人确信,这就是九天仙境。
他,就是那天座上的帝君。他四周看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一处人烟,又返回船舱抱了一面色苍白的少年出来,用棉被将他裹严实了双双躺在船头的巨大躺椅上。
不用怀疑,他们就是失踪已久的,让外面的整个清心之境找翻了天的楼鬼炼,以及他的宝贝儿子楼蓝鸢。
外面清冷的空气扑在脸上,熟睡的人颤了颤羽睫,慢慢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便是近在咫尺的他的亲亲阿爹关切的俊脸。“我很好,爹。”蓝鸢虚弱的展露笑颜。“乖,再睡会儿吧,还早。”
鬼炼将他搂得更紧,亲亲他苍白的唇。满眼的疼惜和不舍看得蓝鸢羞红了脸,心跳加速的错开头看向别处。
他从前怎么从来就没仔细看过爹的眼呢?那双眼,怎么最近这几天总是让他多出一些他不明白的心慌意乱呢?难道他的伤病留下后遗症了吗?他不敢向他爹说,爹已经为了他的伤整整几夜没合过眼了,他劝他都不听。
鬼炼将他的脸扳回来,笑谑:“我的乖儿子想到什么了,脸红得要冒烟咯…”蓝鸢耸耸小鼻子。一只漂亮的彩蝶飞过来绕着鬼炼打转,他伸手让它停在他掌心上,移到蓝鸢眼前让他看。
蓝鸢调皮的一吹,蝴蝶拍拍翅膀却不甩他,他突然起兴的说:“我在想啊,如果以后爹娶了一个蝴蝶夫人,我要不要给她炼很多很多美容养颜的药,让她变得比爹更好看!”
他费力的从棉被中伸出手,正想去逗那只蝴蝶,没想它却突然化成粉末随风飞散了。“爹?”
“没有什么蝴蝶夫人!”鬼炼沉下脸,激动的捏住蓝鸢细嫩的下巴:“鸢儿,我们说好要相依为命一辈子,你不能忘记!”
“我没忘啊!”他怎么可能会忘记?虽然他的记性确实差得令他沮丧,但这绝对是他这辈子记得最牢的一个誓言。不过,这与爹的蝴蝶夫人有什么关系?鬼炼松了口气,心疼的吻吻儿子被他捏红的下巴:“这就好,爹对你就只有这么一个要求。乖…”
蓝鸢重重的点头:“放心啦,爹,我又不会离开你的。爹想想看啊…”他扳开手指:“没有爹,我吃饭吃不好,睡觉睡不着,玩也玩不开心,做药会漏材料…”
画舫随着河流慢慢远去,消失在弯曲盘旋的重山之间,惟有少年那清爽柔嫩的声音留在空气中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