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见,我现在已经是一无所有,没有资本去实施任何的报复,另外…我不想参与你的计划…你曾经做过的事不允许我相信…你和李梓封也许有过节,但我和他有的只是误会…我不想去解释它并不代表我必须去报复他。”
淡淡地说完这些,丁翔用力摇摇头,拒绝这本就很可疑的邀请。君凌沉默了片刻,也没有打算深究下去。这个机会,本是他为了招袂而给出的,被丁翔主动放弃了。
“你失去个难得的机会…不去攻击他,可别以为他不会过来伤害你…”话说到一半,外间的哀乐声已起,遗体告别开始。谈话截然而止。
在悲伤外表的包裹下,那些完全陌生的亲戚们一个个鱼贯过来行礼,机械地重复着君凌的动作,丁翔感觉不到那些陌生人眼中本应存在的悲伤,相反地,每当他们看着自己的时候,一种阴冷的鄙夷和猜度就会升腾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响彻耳际的哀乐停了,最后深深凝视一眼陷入永眠的父亲,在冰棺边靠上一捧自己带来的白玫瑰。在众人黑色的注目礼下,丁翔走出了登云。不想做什么陈家的次子,他只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平稳地生活。
安葬仪式他没有参加,君凌也根本没有打算告诉他,陈邱凌的墓葬在何方。走出了殡仪馆,丁翔找了一家长途电话厅。在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后,他只对着那端那个微微苍老的女性说了一句话:“妈…爸已经去了…”
沉默。良久的沉默。在灰朦的天落下第一滴雨后,在快速公路上无数车水马龙涨落几次后,在陈邱凌已经火化的骨灰被小心装入白玉方盒后…好像经过千年万年,丁翔似乎听到了,从那遥远的地平线尽头,传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哀泣声。
只请了半天假,从殡仪馆直接回到台里工作,丁翔知道自己的模样一定很怪异,一身黑衣,还淋了一路的雨,可几乎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在拿一种猎奇和新鲜的眼光看着他。
而当他反过来望着他们的时候,自己的思想却会被鄙夷地避开,一个不好的预感隐隐出现在了脑海中,但具体究竟会是什么,丁翔直到第三天下午录制节目的时候才知道。其实他宁愿不知道。李梓封要辞职了,他走,也要带走所有属于他或曾属于他的东西,而手段并不是邀请。
没有事先向导演提出辞呈,李梓封是在制作节目的时候突然提出的。依旧是微笑从容的模样,他偏了偏脑袋作头痛装表示自己家里催促自己继承家业结婚生子,事物繁忙不得不离开。
话音刚落,台下观众席立刻嘈杂起来,甚至连编导都坐不住了。丁翔站在角落里,和所有人一样,李梓封的话给他措手不及的震撼,但是比起其他人的手足无措,他镇定许多,心中甚至还有种安心的感觉。
李梓封要走了,他终于要彻底地离开自己的世界。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在这里继续工作?平静地、不受打扰地完成自己的梦想?在一片人群的叹息声中,丁翔却觉得高兴起来。虽然这高兴最后还是变质成了自嘲式的悲哀。
离开,继承家业,结婚生子…原来那些才是李梓封的生活,和自己在一起的那些日日夜夜其实,只不过是…游戏。人群终于在现场导演的安抚下再度平静,但气氛已变得有些古怪。
今天的话题本就有些另类:“同性恋”邀请的嘉宾大多风闻有些异癖,也许是李梓封退出之前的有感而发吧,相信这种敏感话题,一定能为这李梓封的这场闭幕秀创下很好的收视率。
可是很快地丁翔发现,李梓封的目的不仅仅于此。在嘉宾们说话的间歇,李梓封总是会装作不经意地将目光转向丁翔,一次次获取他的注意力,好像在提醒他不要错过接下来的好戏。
节目录制到一半,他终于抛出了录制这次节目的最终目的:“相信很多人都看见那个网上流传的陈氏新找回来的二儿子和男人乱交的录像…对于这样的同性恋者…”
听见了这句话,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将目光转向了丁翔。拜李梓封所赐,台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就是陈家的次子,此刻向他投来的目光充满了看好戏的新鲜。
李梓封看见丁翔从那阴暗的角落里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逃出众人目光的包围圈,冲出了演播厅。他当然知道丁翔会去哪里,他甚至可以遇见不久的将来,丁翔将会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