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想什么呢。”
第五十次想要主动挑起些话题,但是第五十次没有得到回应。一路上丁翔的态度都是如此,虽然对李梓封的大部分举动没有规避,但面对某些过分的行为,从前的惊慌失措已经蜕变成了沉默与反抗。
现在正是正午,在空姐送上午餐之前,丁翔从口袋里取出几板药片,用指甲抠开来堆在手心。李梓封斜睨着眼睛看过去,胃药,各种各样的,还有…止疼片。
“你的胃,还没有好?”将空姐送来的冰镇饮料挡回去,又要了杯椰汁放在丁翔面前。伸手去抚他落在额前的碎发,却被轻轻避开。皱着眉头,李梓封注意到每隔一段时间丁翔就会不由自主地捂住腹部,想来也是胃的问题。丁翔摇摇头。
“是小病。”小病?李梓封记起了发生在公寓中的那幕,那披纷淋漓的鲜红。已经到了要呕血的地步,就绝不是什么小事。已经过了三年,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回去我带你看医生。”他担忧地提议,可立刻被拒绝。“不用了,我已经看过医生。他开了药,说坚持吃很快就不痛了。”
丁翔仰头将药片就着饮料吞下,然后平静地接过午餐,若不是另一只手依旧捂住胃部,外人几乎觉察不出他正为病痛所困扰。可是李梓封觉察得到。能够感受到那种痛苦,也想替他分担,但目前丁翔并不愿意坦白,他说过,不需要自己的“怜悯”
…也许就这样由他去,给他的自尊留下点空间才是正确的选择。但自己的感情,绝不是怜悯。如果有可能的话,李梓封倒更希望丁翔能够怜悯下自己现在一片焦灼的心,至少给他一个笑容。
下午一点,李梓封带着丁翔回到二十五楼的公寓,经过了三年的岁月,这大屋已经不复往日的荣光。按照李梓封的脾气,早就应该另觅佳处。可他一直守在这里,守着逐渐泛黄的记忆,颇有些空巢老人的悲凉。
“你的房间,一切都还是原样。如果…你不习惯和我睡,可以睡那里。”将手中的行李放到地板上,李梓封忙抢下丁翔拎着的东西。
“我想去洗澡。”轻轻地说道,然后径自走向洗手间。长途旅行让丁翔疲惫到了极点。他不想让李梓封这么快就发现自己的秘密,发现这三年来,自己过得并不舒适。
掬捧清水洗去一路风尘,抬起头来正对上台前的大镜,上一次望进这面镜子的时候自己是什么模样的呢?已经记不清楚了。壁柜里,丁香味的洗发水被放在最显目位置。全新的好几瓶,等待着他的开封。微微一笑,拈起一瓶,走向浴缸。
放水,入浴,笼罩起熟悉的氤氲。没过多久,耳边传来了敲门声。“翔,我进来了。”还没有等他回答,门就被打开了。“我很累。”背对着门坐在浴缸里,丁翔努力抹去脸上的疲惫。“我知道,就让我这样抱抱你…什么都不做…”
这样说着,李梓封在浓浓的水雾中靠近。在淡淡丁香的芬芳中。一切都朦胧而又清晰。拿过浴液轻轻涂抹在丁翔光洁的背上,看着那乳白色的液体慢慢溶释在光洁如丝缎一般的皮肤表面,泛出银色柔和的光晕。
也许是疲累到了极点,丁翔没有反抗。于是李梓封小心地抚触着,如同擦拭珍贵的瓷器。从脊背来到四肢,托起那细长的双腿,极轻极柔的打着圈儿,丁香花的味道固化成朵朵七彩的皂沫,在月白色的灯光里绽开在平静的水面上。
不知怎的,李梓封发现自己最后也坐进了浴缸里,心口紧紧地贴着丁翔的后背,像是要将心声传达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