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那喜妃格外令我讶惑,以我几次与她相交的经验,她该是极耐不住性子又心胸狭窄的一个人,我本已做足了准备迎接她很可能演出的大闹永寿宫戏码,可没想到她许多天来竟比皇贵妃那边还要安静,没有找我半分的麻烦,反令我更觉诡异。
只是这并未能持续多久的表面平和气氛终于在这日被齐颜带来的消息打破。“…禀主子,据奴才看来,喜妃娘娘应当是一直在暗中筹划某项事情。
这情况有大半奴才是从喜妃宫里的婢女处无意透露的话中揣摩出来的,针对的人大约正是主子您,虽不一定做得准,有可能是以假作真,但想来多加防范些也未有坏处,还望主子万事小心为上。”
终于还是…忍不得吗?“我知道了,那最近你安排人多盯紧她们那边,注意着哪些人和喜妃有接触,发现什么疑点就来告诉我。”“奴才晓得。”
“那你多费心了。…齐颜,选人时谨慎些。”“是。”虽然对他已很是放心,但还是多提醒了一句,我并不知道齐颜有多少真正能信任的人可用,至少对我而言,连这永寿宫里有几个人可信也无法确定。
和我从启祥宫里一起出来的小梁子小李子倒是没问题的,齐颜我也能放心,另外三名太监里,有一位刘公公是和齐颜一道从养心殿调过来的,说得明白些就是皇上那里派来的明监,这点也没什么可避忌的,虽算不得我的人,但也没有什么敌对处,只是有些事情立场不同,还是少不得要瞒过他一些。
至于那几个宫女,我是一个也不敢完全信任,若是以后有把心思从自己以前主子那里转到我这里的也罢,现在时日尚短,还都禁不得考验。
如此想来,我虽已给了众人一个漂亮开场,但要想站稳脚跟,根基还大大的不足。这就是真正的宫争所应有的面目了吗,上至主子,下至奴才,没有一个人能不受任何牵连。
齐颜的办事果然不用我担心,没过几日,已有了进一步的消息。据说喜妃此次似乎不打算采取直接的方法,而是要间接陷害于我,至于是哪方面的陷害尚不清楚,不过已有疑似是我宫里的侍卫与之碰过了面。说来这喜妃倒是增了些头脑,明白了如上次宴会时那样的责骂压制起不到任何作用。若是要用侍卫,可采取的办法能有哪些?不外乎在我出行或守卫期间安排些什么“意外”或是…另一种情况的话…想到可能,我立刻吩咐齐颜调来在永寿宫当值的全体侍卫的家况背景,看看里面有无家境贫寒急需用钱,或亲人遇到重大变故,难以解决的。
齐颜走了趟路子,从侍卫处将情况打听得清楚,果不出所料,永寿宫八名轮值侍卫里,有一个叫刘封的正符合条件。转天该到刘封当值时,我拣了个借口把他叫到近前,排开周遭闲杂人,只留了小梁子小李子两人在旁边守着。
刘封一进到殿内,我便喝令让他跪下。那个看起来颇忠厚的年轻人显然蒙了一阵,然后虽然疑惑,仍立刻跪了下去。我冷冷淡淡地问他:“刘封,你可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刘封看起来有些慌乱,只是答道:“小人不知,还请华容责教。”
我沉默了片刻,看他额上冷汗已渐渐冒了出来,才说:“身为禁宫侍卫,与其它妃嫔营私,意欲谋害自己的主子,祸乱宫闱,你说,这要算多大的错呢?”
听了这话,刘封如遭雷殛,呆看了我一眼后,也不说话,只趴伏着磕起头来,一下重过一下,声音在殿内空洞作响。原来,真的是他。
“刘侍卫这是做什么,本君又没有说要定你的罪。”刘封一边磕头一边颤抖说道:“小人罪该万死,小人但求华容惩处!”
我从座上站起来,走近拉住他胳膊迫他停下动作“你当本君在和你说反话么?你家里老母重病垂危无钱医治,妹妹被变相买入豪绅家中作妾,受尽屈辱,你有心赎她回家却无能力,是也不是?”
看他仰着渗出血痕的额头,眼中隐泛泪湿,我叹息放手,任他坐倒在地上“你当本君是那么不通情理,不问事由的人么?”
“华容…您…”“我要是真有心办你,只等时机到了,直接送你去领侍卫内大臣面前便是,又何必今日私下问你呢。”“是是!多谢华容不究之恩,刘封没齿难报。”“那…你现在可以把喜妃娘娘的具体计划一五一十告诉我么?”
“这个…可是…”我见刘封面露难色,伸手扶他站起来,柔声道:“你放心,我知道一切都是喜妃设计的,与旁人无关,再者说,你现在虽然已不会再受她指使了,但难保她不会找到别的人来对付我,只有我彻底了解了,也才好有个防范,不是么?”
“华容说得是,小人现在就讲,一定不敢有任何隐瞒。喜妃娘娘一开始是托人和我讲,说知道我家里急要钱,有事情可以让我很快得着银子,只是危险大些,问我敢不敢做,小人当时鬼迷了心窍,只说不怕,后来亲自见了喜妃娘娘,才知道,竟然是…竟然是要让小人去害惨华容您的狠计…”
“你只管说,是什么计谋?”“她,她要小人…在皇上寿辰前夕,趁当班之时,制造…制造与您的,私通之实…”刘封讲到最后几乎没了声音,但我仍是听得清清楚楚,深吸一口气,几乎把手指捏断,才勉强忍住勃然怒意。
喜妃,喜妃,好狠的女人,没想到你真的用这般卑鄙手段,看来竟是不将我置于死地不肯罢休了。后宫淫乱,这是何等严重的罪,若被发现,轻则打入冷宫,永生不得翻身,重则株连满门,祸及九族,喜妃,你委实没有给我半点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