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为华容?真的会如宫中上下猜测一般?皇太后对宫内御侍一向虽不至于厌恶,却也不甚喜欢,我被封品时未得到她半句好言,可依皇上所说…“或许…或许只是太后偏爱,一心提拔?”
下意识地,我仍为明绪辩解道。“一心提拔?”皇上边重复着边看我“叶岚,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为什么还不肯承认?事情真相是怎样,你明明也很清楚,朕的母后是个随随便便管闲事的人吗?如果你的好朋友明绪真的没有这个意愿,他是一定有办法劝回太后的,恐怕事实是他不但没有拒绝,反而高兴答应得紧吧?”
我无言以答,对,他说的都没错,他以一个君王的眼光将自己的臣子看得很透彻,而我却是转换不过来立场的人。可是,那个清冷如月的明绪,真的会想要做一个处于斗争中心的人?我实在无法把“华容”
这个词同他联想起来。是我看错了明绪?还是…明绪,你看错了你自己?“朕今日来是想先告诉你一声,明绪晋升恐怕已成定局,不过,不会是现在,朕还会和太后那边周旋上一段时间,这期间,你要稳固住自己的地位,千万不能大意,朕有很多看不到的地方,只能靠你自己。”
“谢皇上提醒。”听到他的话,我也不由得放下刚才的心思,微笑点头。现在的我已经知道,在这些宛如命令的话里,其实隐含着他对我的关心,身为皇上的他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而以前的我也因此曾经那么多次误听过他的真正意思。
他放缓了神色看着我,手有些迟疑地贴上我的脸颊,指尖辗转游走“…朕好像已经,很多天没机会好好看你了。”在我肌肤之外的那层皮肤带着一种难言的温度。
“叶岚一切安好,您不必挂心。”“是啊,朕倒宁愿知道,什么时候你才会离开了朕就无法安好呢?…你的感情,为什么这么吝惜。”我以不语带过。因为吝惜,所以才宝贵吧。
“朕本还想着,带你一起看看八月的木樨丹桂,没想到转眼间,八月就已经过了…”八月桂花,九里飘香,只是闻香亦思乡。“等到明年桂花还会再开,皇上一样可以欣赏。”
“明年…”他沉吟,突然双手扳过我的肩头,郑重说道:“叶岚,记得,从现在起,你不能再输给任何人,不能被任何人捉住痛脚,你,一定要靠自己的力量,向所有人证明你的能力。
朕知道你可以站得多高,可是你必须首先有胜过所有人的觉悟,记住,是所有人。你始终让朕最不放心的,就是明明已经选择了,心却不够决绝。”他的话,似乎带着某种暗示。
“我会记得,可是…请告诉我理由。”他的眼神变得复杂纠结“理由…朕会给你,再过些日子你就会知道…至少有一个理由,是朕爱你。”一个,但,并不是全部吗?我垂目。***
九月的夜宴会上,平日难得一见的皇太后亲来露了面,别的妃子们惊讶之余皆捉摸着皇太后这番行为的用意,而只有我知晓,她此来必是与明绪有关。
果不其然,席开未久,皇太后便在一片肃默氛围中开了口,三言两语便将话题引到了后宫之道上去。
“…所以说,并不是平日嘴上挂着多少句敬爱皇上,就真的表示心里是那样,真正有心的人,即使做的是小事,也能看到当中的用心。
就像启祥宫的念安君明绪,你们在皇上寿辰时送的都是些古董珠宝,文墨玩物,可他送的却是亲手抄写为皇上祈福的佛经,东西虽小,里面的感情贵重,也才是真正花了心思,也才是真正的惦念皇上。”
坐在下首的低阶女妃里自然有不服气的,又有些莽撞,立刻便接话道:“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大家也都会抄啊,何况还不知是不是他真的动笔,或者是做样子讨太后皇上欢心。”
我的位子离皇太后较近,将她面上神情变化看得清楚,但见她眸中锐意只是一闪而逝,然后便露出了笑容,不愧是皇上的生母,心思深沉处颇与皇上相像。
“你们都是官家出身,个个知文识字,自然会抄,哀家刚才也说了,真心才是最重要的,抄书并不困难,可是哀家问你,你可知道《无量寿经》和《金刚经》的全名叫什么?”被问到的那名贵人立时哑言。
“是《佛说大乘无量寿庄严清净平等觉经》和《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至少在哀家召见明绪时,他立刻就答了出来。”
看了看满座噤声不语的人们,她颇满意地继续说道:“况且哀家与他闲聊之时,他的见识学问实在令哀家佩服,对我朝历史现情也有十分独到的见解,最难得为人谦和有礼,比之多少纨绔子弟的品行简直有云泥之差,若是宫里的人都能那么恭平和顺,那哀家就要抚手称庆了。”
她突然停顿了一下,望向下首“对了,敏贵妃,你对后宫再添一名华容,有什么看法?”皇太后视庭内迅起的喧哗于无物,最后一句问话直指皇贵妃,想来因她地位最高,如果她表态首肯,那么余下的人自然不成问题。太后这招开门见山,实在令人有些措手不及,却是十分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