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车贼?马上否认,我这二手没人想要,那会是干什么。我没多想,跟着赶出了车库后门,早不见了人影,只剩个守门的老头一旁坐着鼾声如雷。
我骂了声,这车库保安又偷懒让他老爹代劳了。当下只得暂回车上。检查了下,发现早上放在驾驶台上的皮夹不见了。现金倒不多,只是有些证件要补,有些麻烦。无奈只好先回家。
进门,没有我想象中的圣诞大餐,一屋冷清,我晃了眼,钢琴还在,可是看到桌上的条子时,我知道,韩清已经不在了。
“沈练,非常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我必须走了,很不好意思,说好一起吃圣诞餐的,失信了,这架钢琴算是我的赔礼,我带不走,又不想随便给那些不懂珍惜它的人,送你好了,虽然有些旧,但它是架好钢琴。留给你我也放心。…韩清留”
是陈天翔接走了他,还是他自己走了?我披上大衣,出门,把车开到了那幢再熟悉不过的独门别墅,天刚黑,但别墅里没有灯光。
对了,今天是平安夜,他应该陪该陪的人去了。我放弃等待,发动车子,突然楼上的灯光亮了,我吃了一惊,不可避免地想到他们没出去,是在家里…过圣诞。
心口闷得慌,又担心被发现,当下扭动方向盘掉头就走。这时手机却想了,是他打来的,他的铃声不一样。我停了车子。应该是被发现了。“你找我?”他声音低黯,哑哑的,仿佛刚睡醒。我嗯了声,说:“我有事找你。”
“既然有事找我,那你刚才又急得什么似的掉头就跑?!”我在车里听这声音居然有些近。一抬头,他就站在我摇下的车窗旁。只有他一个人,我不由松了口气。他拉开车门,坐了进来。我瞟了眼,他大衣里面的毛衣领子卷卷的,完全不似他往日穿衣服的细致伏贴,仿佛急忙中胡乱套上去的。
只是,即使这样,他那身衣服,也与我这半旧不新的座套很不搭调。“我们找个地方聊吧。”他把头靠在座背上,闭着眼,一动不动,死了似的。我面前摆着一杯酒,但我没喝。他也只是浅浅酌着。
“这是我和你第一次喝酒吧。”他问。第一次喝酒?又岂止喝酒是第一次,除了上床,我们没做过的第一次太多了。我点头:“是啊,第一次。”他又喝了几口,垂下头,声音有些低,但我还是听见了。
“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我默默地看着,他似乎不再刻意掩藏自己的情绪了,在我面前表现他的不舍,意味着什么?我苦笑。什么也不意味,除了分离。他如此放纵自己的情绪,因为这次我真的要离开了…他是个很会保护自己的人。他抬起头来:“你怎么不喝?”
我本来想说,我要开车,但终究还是端起酒杯陪他喝了起来。从酒吧出来去停车场时,途经一公园,门口的许愿树灯光灿耀,极是美丽。“我们过去许过愿吧。”我说。
“那些都是小女孩的玩意儿。”他皱眉。我摇头不赞同:“男人就没有愿望梦想?真迂腐!”
我拉他来到树下,像旁人借了纸笔:“今天是平安夜,你把你最希望实现的愿望写在纸上然后挂在上面,就能实现。但心一定要诚。”
树下流光四散,灯光极其艳丽,我心情大好,看他,沉默着,终究还是写了什么在上面,折好了,我拿过来和我的放在一起,挂在树上。
远处有圣诞老人派发礼物,我嘻嘻地跟他说你去领个礼物来吧。当他提着两顶圣诞帽回来时,我站在树下微笑地等着他。
对不起,我偷看了你心底的秘密。我默默地在心里道歉。回到车上,他坐上了驾驶座,我喝了点酒,他也喝了点酒,但应该都没醉。路上似乎玩累了,我们没再说什么,一切都很平静。所以,当那出意外发生时,我们毫无心理准备。
其实只是电光火石间,车往路边坡下冲去时,我没来得及想什么,本能地将身体覆在他上面,当黑暗虚无永无边际地袭来,我看见他眼中的惊恐与伤痛,好真实…好浓烈…
我的手抱得更紧,身体压得更牢。这一刻,没有任何事,任何人,任何物,在我们中间,甚至,空气也不能。这一刻,我企盼,就这样和你相拥,千万年,永沉那暗黑汪洋底…***
醒来时,先传到意识里的是一阵欲裂的头痛,眼皮几眨,然后就听到一欣喜之极的叫声。姐的嗓门不大,却永远惊人。接下来我有些吃力地睁开眼,爸妈焦急担忧的倦容出现在我眼前。
见我醒来,妈一旁喜极而泣,低声抽搐着说我们练儿为什么要遇到这样的事,爸抚着她的背喃喃地安慰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我无法出声,只得勉强扯动嘴角安慰他们。伤的是自己,痛的是亲人。
愧疚之际,有一个问题我却不得不问,我看着离我最近的姐,还有就近观察我状况的医生,努力地想用唇形表达我的意思,一遍遍地问他怎么样了,姐姐和这医生努力观察了我好一会儿,我嘴噘得快变形时,那医生如释重负地转头对我家人说:他应该是想喝水了。我气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只有姐在病房守着,见我醒了变说爸妈守了一天一夜已经很累,被医生劝回家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