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光凌厉地直视他此刻脆弱的灵魂。一直。就在他几乎要抵受不住时候,我仁慈地轻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对。我不会的。你是我的弟弟,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之乐听了,骤然松了口气。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我让他躺下,帮他液好被角,说“睡吧。好好休息。”“哥…”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啪。灯关了。我开了门,正要出去。之乐的声音又响起“对不起,哥。”我回头看他,看他在黑暗中闪亮的明眸。
“睡吧。”关门。这是我这三个月来,第一次跟之乐说话。机场事件之后,我把之乐锁起来,自己直飞古巴。但等待我的,是一簇开的像一团太阳般的向日葵。我抱着那簇向日葵,内心苦涩无人能知。我问面前的女孩“雅浩…走的时候…很伤心?”女孩摇头。
“雅浩知道你的苦处,他不想你为难。”我抬头看她,固执而激动。“但只要他不走,一切都有解决的办法的。不是吗?他应该知道当时的情况,就算他看不到,也能从电话中分辨哪些才是我的真心话。
眼看我们就要重逢了,为什么他要放弃。我不明白。他只要不走,一切都可以解决的。只要我们在一起,一切都可以解决的。”我不停在重复着同一句话,我此刻只能用它才能彰显上天对我的不公。
女孩无奈“雅浩说你勇气可嘉。现在看来,真的不假。但…但你有没有想过,雅浩也是逼于无奈。要知道,他很爱你,比任何人也不舍得你。但他不想你为难。其实离开你,比留在你身边,需要更大的勇气。”
我看着女孩脸上的恻忍。没有说话。但其实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放弃?还差那么一步,为什么要放弃?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或者我永远也不会明白。就如以前我不明白为什么阿光要对我若即若离时好时坏,现在不明白为什么我千辛万苦冲过荆棘满途的森林,伤痕累累地抵达公主的城堡,但那已人去楼空。
“雅浩…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我不死心地问。女孩回想。“他曾经想录一合录音带拜托我交给你,但最后不知怎的,他放弃了。”说着,女孩转身,指着远处的一间房间“那是雅浩的房间,你可以进去看看。”
我顺着女孩手指的方向看去,道谢后就向前走。走了不远,女孩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之信。雅浩他要我跟你说,他很爱你。但如果可以,他希望你可以忘记他。”
我听了,转身看着女孩认真的脸容,然后笑了。毫不介意地笑。“鲁雅浩那人,简直就是混蛋!从认识他第一天到现在,他都是那么的混帐!”女孩愕然过后,也笑了。
“他当时说完这句话后,就说,你肯定会骂他混蛋。”雅浩的房间里,其实已经没留下什么东西,但我还是一件不漏的把它们全搜刮回去。
我爱阿光十年,都还没有试过要睹物思人。现在爱上雅浩,竟然要来这么一招。我在雅浩的房间里,搜出了一些影片,一些CD,一些画册,还有一合录音带。我把录音带放到录音机里播放,来来回回地听,只听到四个字。
“之、信…之…信…”还有一些仿似抑郁的呜咽声,还有大量流水声。我一直重复地听着。从古巴里那片一望无际的金黄色向日葵花田,到现在四下无人的自家阳台。我不停地,反复地听。下完雨的夜晚,总是特别的清冷。我找来一包烟,靠它取暖。我从古巴回来之后,就搬回旧屋住。
不和之乐说话,不和之乐联系,不让之乐回来。但他是一个比任何人都顽强的人,他昨天站在雨中一日一夜,乞求我的原谅。
我在楼上冷眼看着,但在他昏过去之后,我又原谅他了。我在想,他到底会做出什么,我才不会原谅他?或者无论他做出什么,我都会原谅他。
不是我不了解他,我也了解他。其实我知道他不快乐。我知道他内心惶恐不安。我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他都不愿意去做。
或者他也自我厌恶,或者他也知道他在走我以前的路,或者他也想过放弃。但我们都是如此执着顽固的人。非的要你死我伤,不然不罢休。但之乐呢?他又是否还了解现在的我,他又可知道,我已经与往昔不同。
我以前曾经对阿光说过,我一辈子也不会离开他,我一辈子也会保护他。但最后,我伤害他的时候毫不留情。走的时候,他在我背后哀求哭喊,而我,就是那么固执狠心地向前走,一去不回头。
我们将各自在各自的圈子里辗转,各自在各自的命运里匍匐。之乐,那我和你呢?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弟弟。
没错,无论你做错什么事,我都会原谅你。那么,是不是就代表我可以一直面对你,是不是就代表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我刚才说的,是不是就是真的?还是我已经可以行云流水地说出一句违心的话?此刻的我,到底谁还会了解?此刻的我,点燃一根香烟。孤独地看着夜空中的烟幕弥漫,孤独地站在阳台,孤独地抽着烟,孤独地听着那只有四个字的录音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