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战场乱作一团。
奇花绽开,未能等众人有所警觉,无色的花粉已随青玉君折扇一挥扬向对面。
“什么气味?”先嗅到的人愣了愣,“这么香?”
落欢手中花朵盛放,无声地扬起唇。
越来越多人闻见香味,这才有人惊觉:“是那个魔教妖女!是她手中的花!”
落欢这才前仰后合地哈哈大笑,她如此这般,敌者更是心中慌乱,屏息的屏息,掩口鼻的掩口鼻。
一乱便乱了阵法,对阵之势渐弱。
“这才刚刚开始呢。”落欢指尖点着朱唇,嘻嘻笑道。
昔日引香君以香为引,除却许多玄妙法术外,幻术更是出神入化。
落欢心思一动,口中念诀,铺天盖地的幻网已将对面之人尽数笼罩。
这些仙门大能,普通幻术拿他们本办法,但以幻梦花为引的幻术,极少有人能自行挣出。
“集体做梦去吧,也许梦里什么都有呢。”她收花入袖,拂了拂掌,忽对对面道,“就你一人无事,不显可疑?”
仙门众人乃至尚在对面的魔族都陷入幻境无法自拔,混乱之中盲目四走者有,哭天抢地者有,自相残杀者亦有。
唯一人白衣负手,清雅地立于狼狈之地,显得出尘脱俗。
“谷玄之。”落欢唤他名字,“这般看去,倒是个翩翩公子。只可惜,谁也不知道你皮囊底下到底有多脏。”
谷玄之闻言垂目看来,任同门在身后厮杀,神色平淡无波。
他往前踏出一步,忽闻破空之声,抬头蹙眉。
远处天边有几个小点极速而来。
比人先到的是一柄黑剑,谁也没看清便法力汹涌地擦着谷玄之脚尖没入土中。
谷玄之以剑护体,只一瞥也认出来者何人。
巨狐咆哮,轰然落地,利爪勾着地面弓起身子,尖锐的獠牙随时能口吞生人。
林枫侧坐于狐背,面色冷峻,自始至终目光未从某人身上移开过半分。
他张手,黑剑嗡嗡应召而回,林枫咬着后槽牙,双目微红:“谷玄之,你对自己的同门做了什么?”
谷玄之冷眼看他:“我不明白魔尊是什么意思。”
林枫禁不住冷笑:“有意思么,事到如今,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落月山一行已然下跪,高呼恭迎尊上。
唯有落欢笑嘻嘻道:“尊上,您这可就是冤枉谷公子了。”
她张开手,手心奇花开得正盛:“您眼前所见,皆是属下的功劳啊~”
说到“劳”字,她猛然一挥袖,呛鼻香粉携着法力自袖间袭出。
雪言被香弄怕了,反应奇快,即刻跃地跳离悬于半空:“道长!捂住鼻子!”
“方公子!”林枫担忧地去看地面方漠。
只见他不知何时已用布裹住了口鼻,像普通医者对待疫病那般,并在裴无心及时布下的结界中平静道:“无事。”
何止无事,他冷静如斯,看着落欢便判断语:“此花我见过,也是虫谷生长的一种奇花,常生长于虫谷外围以迷幻过路者,使其寻不到路口进入。”
落欢面露惊讶:“你懂的不少。不错,这花是这种功效,但在我手中,可不止这般。”
“无妨。”方漠毫无波澜,“无论你用了何法术,换汤不换药,只需克了你的香粉便可。”
方漠说得如同解个鱼蟹毒那般容易,令落欢深觉被辱,冷笑了声:“你可知道我是谁,竟敢如此狂——!”
余下的字未能出口,落欢胸前透出冰冷扇骨。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喉中咔咔两声,鲜血才慢了一步自胸口溢出。
当局者皆是一愣。
青玉君自后一手捂住她的嘴,另一手执扇,那把衬得他如同浊世佳公子的折扇干净利落地捅穿落欢的心脏,让她连最后一丝声响都发不出。
忍着极痛,落欢被青玉君死箍着,仍是奋力想转头,目眦欲裂地狠狠瞪他一眼。
青玉君却是瞧也不瞧她,含着笑仰头对林枫道:“属下不知她竟包藏祸心,是属下失职,险些伤了尊上,还望尊上降罪。”
手中人停了挣扎,他才将折扇抽出,松了手。
落欢的尸身被丢于地上,死死瞪圆了眼,散大的瞳孔满是不甘,怕是最后都不明白自己为何就这般死了。
林枫也很震惊,惊得注意力都忘记分给谷玄之一丝一毫。
他方才才查出的疑似老魔尊私生女的人,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费尽心机将他二人换魂、赶出落月山又一路追杀的始作俑者,就这么死了?
就那么脏兮兮地倒在地上,与路边随处可见死去的虫子无甚差别。
他们便是被这样一个人,耍得团团转么?
林枫随着雪言落地,沉默不语,渐渐回过神来。
且慢,不对劲。
豆儿回忆里,自始至终未露脸的另一人,声音是个男子。
那人能与谷玄之旗鼓相当,这个女子并无如此深厚的法力。
而且观谷玄之神色,这女子死,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若是他计划的盟友,会是如此么?
耳畔杀伐之声不断,却皆是中了幻术的仙门众人和零散魔族在不分目的地乱砍乱杀。
林枫暂且放弃思考,问方漠:“如今可有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