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宁慢慢行至柏梁天道身前,半弯下腰,对上他的?视线,问道:“第一殿的创界约束,你当?年是如何?破去的??”
她问得直截了当?,柏梁天道一时瞪大了双眼,正在思索如何?应对的瞬间,便觉体内窜入了一道?锐金之气,恍若一柄利剑,搅着他的?五脏六腑,叫他来不及多想,就不由脱口而出:“我说、我说。”
苏长宁犹是静静看着他,笑得温和:“说罢。”
紫霄凡界,莅阳国京中奉天殿内。
大祭祀照例从贡台上刚更换的香果中随手拿了一个,在袍袖上擦了擦,便啃了起来。
人都道奉天殿上承天运,是国中第一等庄严神圣的所在,可却少人知道,他们这一界中,天道根本就是个屁,无论供奉多么殷勤,也从无一丝降临迹象,也许本就从未存在过。
他十岁便入了奉天殿做供奉,如今已有五十余年,早就将此事看得透透的,不论是他还是他的?前代师祖们,都不过是虚应故事罢了,皇族也好,百姓也罢,自以为上达于天的贡品,尽数早就成了他们这些祭祀们的私产。
自然,这也是奉天殿祭祀一系最大的秘密,若非历代大祭祀,都难以得知。
大祭祀自从上了年岁便精力不济,连年轻时的那套场面功夫也懒怠了,晨祷晚诵都是嘟囔些弟子?们听不懂的?含糊字句,这一日,依旧如此。
“老师……老师……”
耳畔传来弟子?的?低唤,大祭祀半睁双眼,有些不悦地看过去,自己正要瞌睡过去,却被这不知事的?小子打断。
“老师,神牌、神牌……”那弟子?进殿未久,遇事总是毛糙,此时竟连话也说不利落了,结巴个不停。
大祭祀不耐地转头向供奉天道神牌的?神龛中看去——
顿时吓得再跪坐不住,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
神牌之上,竟真?发出一道?濛濛白光,似真似幻,如梦如真?。
“天道神显灵,天道神显灵啦!”弟子?们如梦初醒地接连呼唤着,纷纷五体投地,伏拜不止。
大祭祀浑身颤得厉害,正勉强安慰自己怕是外道?之人弄鬼时,却见那道白光越来越盛,最后其间竟投出一道?曼妙人影来!
大祭祀全身都像是被抽空了一般,瞪大了眼看着那道人形由白光中衍化而出,逐渐凝实,步步走近。
一时间,殿内无数白莲生灭,鸾凤之音相闻。
“凡人,可是汝等供奉于吾。”女声清灵高渺,仿佛九天之中传来一般,令人闻之心神俱为之一清。
“恭迎天道娘娘降临!”
“参见天道娘娘!”
弟子?们此时只觉白光耀目,清气迫人,哪里还敢再多看一眼,纷纷纳头跪拜不止
天道神降临的消息,顿时传遍了整个莅阳京城。
百姓们尚还好说,当?今帝王第一个就坐不住了,在收到奉天殿的?呈报后,脑子?里转过了百千个念头。
奉天殿自有国以来,年年所受供奉堪比帝王私库,却向来只说些令人难以揣摩的玄虚之言,今日却真迎到了天道神下降!
莅阳帝当?即急招大祭祀入宫,怕他年老行走不快,还特地催了御苑车架去迎。
大祭祀一身老骨头几乎被颠得散了架,气还没喘匀,就被莅阳帝拉着手?问长问短。
“回陛下,那天道?娘娘一身清华之气,仙姿玉骨,容貌绝逸,只是威仪端庄,哪怕是老臣,也不敢多看,只怕有所亵渎那。”好在这些应对,大祭祀也是张口就来。
“不知……天道?娘娘降临,所为何事,可有玉旨示下?”莅阳帝固然对传说中的?仙人之姿有所思慕,可到底在乎的?还是他身下龙椅。
“娘娘甫才降临,或许还需适应凡间浊气,尚无旨意。”
莅阳帝闻言,心中不免有些烦乱,点了点头,又?问了几句,看再问不出什么,就放大祭祀回殿伺候仙人去了。
天道殿祭坛静室中,白衣仙人盘膝坐于云床之上,双手?极快地转换着手?决,行功圆满后,才睁开双目,反手?从身侧空虚内抓出一道?人形来。
“天道气息,当?真?磅礴无比。”自然除了苏长宁,还会有谁。
柏梁天道被她提溜着,不知何时已然习惯了起来,此时一点脾气也没有了,只道:“你怎知我的?气息和此界天道能够相容?”
苏长宁朝他一笑,将他放了下来,道?:“你说当年界主是将你从另一界天道之中抽出,所以才会力量不全,以至于处处受限。”
柏梁天道点头,这他自然早就知晓不错。
所以界主才会在天道?第一殿中设下“天非天”的?禁制,要他永为他界天道所压制,无法成为自己世界中完整的天道。
苏长宁轻笑一声:“你正由此界天道所来。”
柏梁天道想要反驳,可一体同源的?气息自然无法作伪,无论如何?不愿,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苦苦追寻多年的答案与突破之法,或许正落在了眼前这令人恨得牙痒的?女修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