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明真是被走廊里的大吵大闹吵醒的,隔着厚厚的门板,尖利的女声还是一字不落的传了进来。
“我闺女都吓得不敢去上学,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哪知道是有人欺负她!”
“你们家里有钱有势,说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我们平头老百姓……”
“我说什么了?她躺在病床上就能血口喷人了?可怜我闺女才十几岁,稀里糊涂的就被抓走了,到现在还没个着落呢!”
“我要在网上曝光你们,你们这是仗势欺人!校园暴力!”
……
后脑勺一阵阵的疼,温明真费劲的睁开眼,入目是白色的天花板,旁边悬着一个输液架,上面还挂着半袋没输完的药水,身下的病床依旧狭窄,连消毒水都是熟悉的味道。
温明真动了动发麻的胳膊,被吵闹声唤回些许意识。
这里不是重症监护室,意识到这一点的温明真猛然一怔。
难不成她的绝症有救了?
可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正想着,病房门被人从外面嘭的一声推开,伴随着一个女人的大喊:“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装的!”
走廊的喧哗一瞬间涌进来,温明真勉强撑起一边胳膊,侧身往外看去。
一群人站在门口,你拉着我我扯着他,一副群架现场的模样。
喊的最响的女人穿了件红上衣,在人群中格外显眼,此时正被两个人拽着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喊:“你们看看!这人好好的!还说不是陷害我们!”
撑着胳膊起身的少女十六七岁,长发在头顶挽了个髻,后脑勺却被剃秃了一块儿,上面覆着厚厚的白色纱布,隐约有红色的血迹渗出来。
巴掌大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连带着嘴唇都是失血过多后的苍白,只有一双眼睛黑黝黝的,衬着那张白生生的脸,望过来的时候格外渗人。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拉架的医生,病床上躺着的少女从楼梯上摔下来磕到后脑勺,昨天刚做完手术被他们从生死线上拉回来,再折腾一顿只怕下一站天堂。
病房迅速被医生占领,大嗓门女人想要冲进来,被几个保安强行架了出去,走了好远还能听到她骂骂咧咧的声音,似乎要上告教育局找什么公道。
刚睁眼还没回过神来的温明真被推走做了好几个检查,一个小时后,她捏着细白的手腕听医生絮絮叨叨的说自己的情况。
话很长,总结起来就是没啥事、要观察、可回家。
在病床上躺了一年,被病痛折磨苟延残喘,见惯了医生各种愁眉苦脸、摇头叹气,猛地听到自己能立马下床跑个八百米,温明真着实愣了好一会儿。
等到医生和那个自称是自己母亲的女人走出病房谈话,温明真半躺在床上,思考起自己的处境。
她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死在了重症监护室,心电图在屏幕上拉出一条平直的线,心电监护仪发出的警报声尖利刺耳。
死亡是一瞬间的事情,在病床上蹉跎太久,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竟然有种终于结束了的感觉。
可现在,她在狭窄的病床上睁开了眼,不仅活着,还活的好好地。
都说人死如灯灭,偏偏她迎来了人生第二春。
脑子里陌生的记忆一截截涌现出来,像是在看一场倒带重播的人生回忆录。温明真看了看自己的手,修长的十指骨肉匀称,右手靠近腕关节的地方平整光滑。
这不是她的手。
被病痛磋磨太久,她的一双手上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肉,皮肤也因为生病而变了颜色,只有十三岁时做实验留在右手上疤痕还清晰可见。
……重生。
温明真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本名叫《重生之邪魅王爷的特工王妃》的小说,里面能文能武的女主和自己的处境似乎一样,都是在死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而这种情况,应该被叫做重生。
根据自己脑子里陌生的记忆看,她现在是一个同样叫温明真的十六岁少女。
记忆断断续续,刚醒来的身体还撑不起太多脑力消耗,温明真想了一会儿后又昏昏睡去,陷入黑暗前还在想这是不是自己临死前做的一场梦。
***
脑袋上的伤虽然严重,但能够醒来就代表脱离危险期,观察一天后就转入了普通病房。
温明真半躺在靠窗的病床上,外面的树枝上筑了窝麻雀,叽叽喳喳的叫了一上午。
后脑勺又痛又痒,手边没有镜子,她忍不住抬手去摸,一道声音阻止了她,“哎,小姑娘,别动伤口。”
温明真动作一顿,侧头看向隔壁病床的中年女人。
见她看过来,女人笑了笑,指着自己头上的绷带说:“你后面贴着纱布呢,可别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