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明真放下手,朝女人道了个谢,“我知道了,谢谢您。”
“害,客气什么。”
病房里重归安静,中年女人床边坐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正趴在桌子上写作业,卷子呼啦翻过一页,男孩苦着一张脸,低声说了句话。
刚转过头的温明真又被人叫住,“哎,小姑娘,姨问你个事儿。”
温明真侧过身,“您说。”
女人问:“我见你带着校服,你是几年级的学生啊?”
温明真扒着那点儿记忆想了想,“高二。”
女人不好意思道:“我儿子有道数学题不会,他读初中,姨没上过学看不明白,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别人方才提醒过自己,温明真点点头,接过卷子和演草纸,看了眼题目,在纸上写了两行公式,抬起头对上男孩迷茫的双眼。
温明真:“……”
她试探的问:“你现在学到什么地方了?”
男孩说:“三角形。”
温明真想了想,把上面的两行划掉,重新写了一个解答过程,又把题讲了一遍。
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探头进来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妇女,圆饼脸,红棕色短卷发,在一片灰白颜色中格外显眼的红色上衣。
病房不大,一眼能看到头。正在讲题的温明真抬头,正好和来人四目相对。
之前在监护病房时不许探视,今天才刚转到普通病房,亲朋好友们大概还没收到消息,除了床头柜上摆着的一个花瓶,只剩下早上吃剩的半碗白粥。
护工不在,温明真一时间摸不准这人是来找自己,还是看隔壁床的。好在没等她开口问,来人就几步走到她病床前,只是脸上的表情不像是探病,而是来寻仇。
“你是?”温明真迟疑的开口。
赵红丽重重的哼了一声,摸出一张纸一支笔朝床上丢过去,“签字!”
纸擦着脸颊落在手边,正面朝上,“免责书”三个字明晃晃的挂在第一行,字体比底下几行大了三倍不止。
经过这几天的修养,温明真已经想起自己受伤的前因后果。
原身是从通往天台的楼梯上滚下来的,现场只有两个人,原身摔的头破血流,唯一的目击证人兼职嫌疑人,是原身同校的一个高一学生。
而这份免责书,则是让她承认自己是不小心失足跌落,和另外一个人无关。
温明真想,她是摔破头不假,难道很像摔成了傻瓜吗?
见她不动,赵红丽有些着急,她是趁着这会儿没人进来的,等会儿人来了她还得被轰出去。
“让你写你就写,发什么愣!”赵红丽抓起落在被子上笔想要塞到温明真手里。
温明真抽回手,赵红丽抓了个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张纸被揉成一团,被人抬手扔掉了地上,滚了几滚。
温明真半靠在枕头上,明明是放松的姿态,偏她脊背挺直,一双眼睛里黑白分明,直勾勾看着人时带着股生人勿近的矜傲。
赵红丽不自觉吞了吞口水。
“我不会签,”温明真还算平和的开口,“是否有责任我说了不算,要警察调查后才能确定。”
“调查什么?”赵红丽的声音猛然拔高了几个度,一双眼睛瞪得活像自己刚杀了人没洗手,“你个小贱人你还要不要脸,你在学校欺负我闺女的事知道的人可不少,要是警察调查出来,你他妈也吃不了兜着走。”
温明真蜷了蜷手指,“知道的人不少?”
赵红丽底气十足,“证据我可都收集好了,今天你要是不签,我就把证据发到网上,到时候你就是过街老鼠!”
“互联网非法外之地,”温明真脸上丝毫没有被威胁的恐惧,甚至还能腾出心思好心劝道:“虚假消息转发量过大会被起诉造谣诽谤,就算想母女团聚也不必如此。”
赵红丽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温明真是在骂自己,她气的不轻,倒是还没忘记自己来的目的。
捡起地上的免责书展开,赵红丽从兜里掏出一个印泥,厉声道:“你今天不签也得签!”
眼看着人就要冲过来,温明真往门口看了眼,猛地伸出手挥了出去。
随着一声脆响,原本摆在床头柜上的花瓶在赵红丽脚边四分五裂,溅开的水浇湿了赵红丽的半截裤子。
“如果我不签呢?”温明真双手交握,双眼直视震惊的赵红丽,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连带语气都显得没有波澜,“正好警察就在外面,不如大家坐下来讨论一下我不签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