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错浑不在意地点了点头,她也不想知道他去了哪儿,只是新婚第二天,不过问一句说不过去。
池夏显然会错了意,压低了声音安慰道:“夫人不知道,将军走的时候特意吩咐了奴婢们,说夫人昨儿个累着了,该会醒得晚些,叫我们不要扰了夫人清眠。”累着了这三个字她说得极轻,小姑娘脸上隐隐红了些。
璀错欲言又止,一时不知是该怪宋修这话说得引人遐思好还是怪池夏遐思得过了头好。
这一整个白日宋修都未回府。天色不过刚刚暗下来,璀错便叫了晚膳——她初入凡间,尝到了人间珍馐滋味儿,正瘾得很。
虽说她当年是人修得道,但自她飞升那刻起,从前的记忆莫名其妙消失殆尽,干净得好像她从未活过一般。
厨子许是察觉了今日夫人胃口好得出奇,晚膳比午膳还丰盛些。
璀错刚餍足地停箸,菜还未来得及撤下,宋修便走了进来。
他外面披了件薄薄的披风,进门时顺手扯了下来,递给一边候着的丫鬟。一身风尘,看样子是忙了一天,还未来得及用膳。
璀错瞥了眼外头还隐隐有亮光的天,后知后觉自己是不是该等他一会儿来着。
宋修回过身来正对着她,她十分乖觉地在他先开口前,站起来叫了一声“将军”。
宋修淡淡看了她一眼,脸色莫名不太好看。
可不是吗。璀错愁苦地看了看一桌的残羹冷炙,搜肠刮肚想着词好找补几句,还不等酝酿好,就听他吩咐池夏再添一副碗筷。
璀错默默坐回原位。
“菜凉了,给将军再加两道。”
“不必。”
“那给将军去热一热?”
“不必。”
“将军喝茶,热的,暖暖身。”
“嗯。”
璀错咽了口唾沫,努力延续话题,“我以为将军有要事忙,就......”
宋修似是忍无可忍,抬眼看她,“你叫我什么?”
璀错一怔,声音陡然没底气地弱了三分,“我先前不是也叫将军的么?”
自从知道他身份后,晏云归确是这般称呼他的。
宋修喝了一口茶,平淡道:“你不是我的部下,不必如此称呼。唤我名字就好。”
璀错点点头,面上十分殷勤地亲给他续上茶水,心里却嘀咕着他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神君在上界是有口皆碑的光风霁月,怎么到了凡间成了凡人,就不干人事儿了呢。
宋修随便吃了两口,突然挑起话头,“前几日殿试放榜了。”
璀错一时没跟上他的思路,愣愣“啊”了一声。
宋修将筷子搁下,取了帕子擦手,“裴泽绍中了探花。”
璀错反应了一下,才记起裴泽绍是谁。
大周江南一带商业兴旺,富商也有不少。而晏家所在的江城,更是有“六晏四裴”的说法。
晏云归本是有门亲事的。
晏夫人曾与裴家夫人亲厚,晏夫人有孕时,裴夫人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裴泽绍,已经满地跑了。两位夫人猜着肚子里头这个是男是女,裴夫人笑言,若是个男孩,就认她作个干娘,若是个女孩,不如就许给泽绍。
晏回这支虽属晏家旁系,但晏回一手医术了得,名声在外,也是门当户对。两家未觉不妥,四舍五入这门亲事就算定了。
只是后来晏夫人难产,晏回带着晏云归到了边疆,两边联络得少了,两个孩子更是再未见过。兼之裴家一心想要裴泽绍考取功名,亲事也就被搁置了。
不过裴泽绍每年还是会给晏云归写两三封信。
想到这儿,璀错随口接道:“怪不得有阵子没得他音信,原来是准备这个去了。”
“他中了一甲,于情于理,会给岳丈来信的。”
他说的是给晏回来信,隐晦地撇清了裴泽绍同晏云归的关系。
璀错眉一挑,求娶的时候晏回告诉他晏云归已有婚约在身,他说的什么来着?
他说他们二人久不逢面,当年许约时也不知未来变数,这婚约当不得真,他也全然不在意。
饭菜撤下,丫鬟沏上新茶摆上茶点,也全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