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缓缓坐下,看着其中一个陈旧的牌位,沉默不语。
祝大将军缓缓开口:“前些日子兰斯人偷渡到东北港口匀阜,我们死伤惨重。”
那兰斯人琢磨透了大梁人的作息,趁着深夜从海上偷渡上岸,解决了哨所看守,直接杀了个措手不及。
一边是如狼似虎计划周密的兰斯兵,一方是已和平十余载、战力薄弱的边境军。匀阜兵慌慌张张地苦苦支撑三天三夜,最后惨烈败北无一生还。
匀阜郡尉是祝大将军一手提拔的手下,早些年一同出生入死,这次以身殉城,脑袋被兰斯人割了挂在城门上,被天上的鸟儿啄去了两只眼珠儿,只剩两个乌黑的大洞,像是在无声地忏悔。
“现在兰斯人占了三座城池,若是再继续南下攻破万夫岭,那上京便不保。”
这些话一字一字地落了下来,随着烛火的摇曳,宛若索命的鬼魂一般撕扯这祝怜的心脏。她看着父亲,昔日威风无比的大将军鬓角也有了白发,又看了眼垂垂老矣的太奶奶,五指在袖中紧攥成拳。
若是这一切都没了,她该如?何是好?
如?果父亲战死,母亲必定支撑不了多久,她是个依恋夫家的女人,父亲就是她的天,所以从现在起,她必须得有支撑起整个祝府的觉悟。
“阿爹,此行怜儿只有一事相求。”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冷静下来:“你一定要保重,一定要平安回来……”
话未说完,一张温暖的手掌就落在自己发顶。祝老爷的手又大又厚,他不善言辞,只能有些笨拙地揉了揉自家女儿的头发,却让人感到格外的安心。
“若是害怕,让宋家那小子提前过门也行。不就是个丞相吗,入赘到我镇北将军府也不算亏待了他。”
祝怜咧嘴笑了笑,祝大将军却突然觉得这个决定不错,认真道:“如?此一来你也算有个帮手。万一我不在了,他也能护你们周全。”
“说什么晦气话。”她立刻黑了脸,“方才你还答应我一定要平平安安!”
祝老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就随口一说。”
这时,老太太幽幽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怜儿和我只望你能活着归来。功绩这些身外之物,咱们祝家已经挣够了,你看这些年纪轻轻的孩子,哪一个不是满脸稚气地死在马上?这次,老身不想再失去任何人。”
她方才一直安静地看着太爷爷的牌位,神色似有痛苦和遗憾。
祝怜从没见过太爷爷,只知道他当年便是一去不复返,年纪轻轻就战死沙场。自己仅存的印象也是小时候随外祖父去宫里,听说过那人骁勇的战绩,大概是英才薄命,每次那些娘娘们说完,总要唏嘘一番。
只是在家里,很少有人会主动提及他。
祝老爷似乎也想起什么,面色一紧,沉声应了句:“是。”
……
出征之前,按照大梁的习俗,皇帝需摆出征宴,拜战神。
而将领们都要接过陛下钦赐的斗胜酒,洒在祭祀的牛羊之上,然后将祭品的肉分?而食之,以获得战神佑护。
祭典刚刚结束,祝怜和其他女眷坐在一旁,等着胙肉呈上来。她方才心事重重,喝了几杯冷茶后身子愈加不适,于是便和祝夫人说了一声,自己去周遭散步。
祭坛四周中了一偏茂密的果树林,如?今正值花期,粉白相间的杏花、梨花和桃花开满枝头,美不胜收。
她没有走远,在林中漫无目的地散了会儿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深深浅浅的脚步声。
“卡擦、卡擦——”
那人似乎不急不慢地跟在自己身后,步伐悠闲,踩得地上的树枝落叶咯吱作响。
是谁——
是谁这么大胆,敢在天子面前对自己下手?
她不动声色地从袖中掏出一只精巧的匕首。
这只匕首被阿甲和阿丙改造后变得小巧轻盈,平日里藏匿于袖袋之中并不会引人注目,关键时刻还能作防身反杀之用。
下一秒,祝怜停下脚步,果断转身,将匕首精准抵在身后之人的脖颈处。
“怎么会是你!”
看到来人后,她蓦地瞪大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超A警告
美人在怀,女主开始搞事业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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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家真的好累呀,我哭咧!
希望能尽快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