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说:“不瞒诸位,朕已经选定了皇后,准备择日完婚。有劳道长好生推演一番,就在两个月之内,为朕挑个最佳的黄道吉日。”
皇帝突然宣布要大婚,包括太后在内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之前他左挑右选,拿不定主意,如今君无戏言,也不知后位最终花落谁家。
吃惊之外,还有半信半疑,难不成,皇帝只是用这件事,来做个考题?
“贫道必定竭尽所能。”
道士心中窃喜,这算啥考题?完全没难度。他就算随手写个日子,胡诌几句,皇帝又如何知道,他演算的对不对?
皇帝仿佛知道他怎么想,又确认了一次:“若非最佳吉日,朕会治你的罪。”
“皇上放心,万无一失。”
太后等人面面相觑,不知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道士被人带去了独立的屋内,皇帝这才转而看向卢名。
“朕知道,卢爱卿亦是深谙此道,且能与震阳道长心意相通,默契十足。那你便也为朕算个好日子,你俩若算得一致,朕便信了。若是不同,要么是他欺世盗名,招摇撞骗,要么,是你滥竽充数,欺君罔上!”
卢名惊慌失措,总算明白过来,皇帝和裕亲王在此聊闲话,聊到此处的用意。
他先前一直在看戏,以为皇帝针对的是震阳道长,现在看来,皇帝其实是用道士,把他逼进了死胡同里。
两个月,六十多天,他和道士如何才能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蒙对同一个日子?如果刚才醒悟,一个手势或者一个眼神,还能挽救一下,可现在,大势已去。
皇帝盯着他,凛冽的眼角挑着一抹杀意。
“卢爱卿,朕从不知何为妇人之仁。从前朕纵容钦天监,不介意养着一群无所事事的神棍,但是,你若包藏祸心,蓄意陷害,草菅人命,朕定不饶你!”
“臣不敢。”
“你不敢?朕今日突然来到钦天监,命你推算天煞孤星,你没有半点意外,就连一应所需物品,也是提前备齐的,说明你早知朕会来。若你不承认,你们是串通好的,那只能是你与震阳道长心意相通,默契十足,你敢不敢一试?”
卢名战战兢兢跪在地上,心里纠结要不要赌赌运气。韦长捷十分忐忑,担心事情无法收场,自己难以脱身。
却听安亲王沈梁笑了笑:“卢大人别死扛了,今日若是你与那道士非得死一个,你死划不来啊。他一个出家人,无牵无挂,你家中娇妻美妾,还有三个孩子承欢膝下。你就不为他们想想?”
这话激起卢名高昂的斗志,他说什么也要证明,是道士欺世盗名,招摇撞骗,而非自己滥竽充数,欺君罔上。
此事,皇上和太后定然早已看破,是曹家在背后作法,可是,他既要保全自己,又绝不能把曹家供出来。否则,曹涵容不下他。
卢名跪着转身一指:“是他!是韦长捷父女对华尚仪怀恨在心,因此找来个道士,又花重金收买臣,要臣与道士说法一致,指认华尚仪为天煞孤星。皇上,臣只是一时糊涂,臣虽贪财,却绝不敢害命啊皇上。华尚仪她不是天煞孤星,是他们胡说八道,是他们非要臣这样说啊!”
“皇上,您别信他一面之辞,臣冤枉……”韦长捷也跪下了,“臣清正廉洁,家贫如洗,哪里有钱去收买他?这都是他血口喷人!臣只是,心系大燕气运,心系皇家安危,这才入宫进言。是道士骗了臣,臣是受蒙蔽的!”
“受蒙蔽的人是我才对吧!”恒亲王沈昌怒发冲冠,忍不住挥手给了韦长捷两计老拳。他感觉智商被侮辱,自己就是个老糊涂。
他眼看着事情急转直下,最后关头,卢名把韦长捷推了出去,韦长捷又把震阳道长推了出去。且不说这事究竟是谁憋的坏水,但是很明显,天煞孤星之说子虚乌有,他被人利用了。某些刻意拉拢他的人,其实就是想利用他的地位和声望,达到自己的目的。
片刻,震阳道长回到殿内,神采飞扬地禀奏:“贫道已掐算出两个月内最佳的黄道吉日。”
皇帝没应声,只高高在上,负手而立,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道士发现,所有人都像看跳梁小丑一样地看着他,殿内的气氛诡异极了。
他不知道,他不在的这一会儿工夫,殿内局势反转,他再如何舌灿莲花也救不了自己。
李成禧接过道士算出来的日子,交给皇帝,皇帝看了一眼,拿出另一张写了日期的纸条,那是卢名刚刚掐算出来的。
六十分之一不谋而合的机率,他俩果然没那么幸运。
“二者选其一,朕信自己的钦天监。朕说过,你若算不准,朕会处置你。”皇帝玉面冷白,黑眼睛郁郁地盯着道士,“你捏造天煞孤星,危言耸听,陷害无辜,数罪并罚。来人,拖出去,斩了。”
道士大喊着饶命,像死狗一样被人拖走。皇帝略抬了抬眼,韦长捷和卢名被寒意震慑得一哆嗦。他们知道,这事儿没完,如今只盼保住性命就好。
安亲王沈梁精神抖擞,高呼万岁:“陛下圣明!”
沈昌瞟他一眼,嘴角抽了抽,沈梁此人虽看着只是个和稀泥的,其实心里比他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