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衡自小被许多人夸过长得好看,他的心本应该没有半点波澜,就像那深秋山涧里的湖水般,数年都没有任何波动,不会受到外界影响。
可,在此时此刻,他的耳根却有些红。
这丫头莫不是喜欢他罢,可他自小便觉得女子是这世间最烦人的存在。
犹记得那日,他祖母的手帕交到温家串门子,盯着玉惹的身影笑盈盈的望着他。
“衡哥儿,你觉得玉惹模样如何?”
他手中正在批注书本,碍于长辈礼节,只好抬起头瞧了眼。
唔,红衣似火,粉面娇艳,是个美人儿。
“自是比书中所描绘再美上几分。”
说话间半分感情也无,却叫那长辈很满意。
“云儿,你可听见了。”
云儿正是温老夫人闺名。
“我听着呢。”
“那日后便叫小玉惹给衡哥儿做媳妇罢。”
如今再度想来,这丫头或许在进温家大门那一刻,便打定主意日后要做他媳妇儿。
当真是个粗野女子!
他的胸膛因过于激动而上下起伏着,左手上青筋隐隐跳动,脖颈之上青紫色纹理若隐若现。
安静了许久,玉惹转头唤了他几声,方才将他从思绪中拉回。
“那屋子定是不能再回去了,往前走三里地有个破庙,今晚就去那儿。”
温时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再去想方才的事情,而是继续思索着下面应该如何应对。
他是可以去找自己的同窗,无奈沈言是个嘴上没把门的,若是真的去找他,只怕第二日整个汴梁城就都知道温时衡去了沈家。
他双亲的离世到底同那一桩事有没有干系,却是如今最大的谜。在一切都没有查清楚之前,他不能轻举妄动,安静的待着才是正理。
“好。”
两人一路走着很快便到了破庙门前,这庙里原本是供奉着一尊月老,后来不知为何连着几年只要来过这月老庙上供奉的夫妻,竟是都没有圆满结局。一传十,十传百,渐渐的周围几个村子的人们都不信这月老庙,没了香火供奉,自然也就破败得不成样子。
“那边的草比较干,铺上褥子盖上被子,就好啦。”
玉惹方才又返回去从内屋里将两人的铺盖与小被子都拿出来,用绳子绑好,背在背上带了过来。
庆山山脉连绵不断,这破庙也算是在庆山的山脚下,玉惹将东西都收拾一番后,决定去外面捡些野果子吃。
“我去外面转转看有没有野果子,顺便找些迎树叶子捣成汁以后就可以把窗户糊一糊。”
温时衡好奇她这些东西都是从何处学的,也被她的举动勾起了几分兴致。
“这个被子厚一些,衡哥哥,你用这个。”
“嗯。”
玉惹刚进温家的那一天就知道衡哥儿自小身子便不好,是娘胎里自幼带出来的弱症。后来经过调理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但还是要多多注意。
玉惹正要出去,眼瞧着她的身影就要消失在重重山影中,温时衡有些耐不住了。
“我陪你去。”
她好似听到了什么极为了不得的事,这几日他都是闷闷的不说话,原本就沉闷的性子更严重五分。
失去双亲的痛,她晓得,如今衡哥儿提起旁的兴致,她乐见其成。
“山间路滑,我还担心自己万一跌倒,有衡哥哥陪着去,自然极好。”
他不自然的将脸转过去,低声的应着。
两人往山间走去,不过半个时辰便寻得许多果子。
“这个有毒的,不能吃。先前我同嬷嬷也是走过这样的山里,捡了许多果儿,里面就有这。吃了以后果然拉肚子。”
“你,先前一直这样风餐露宿?”
他自小泡在蜜罐子里长大,对于吃住如何却并不甚在意。
或许可以这样说,除了读书以外,他对旁的任何事情,任何人都不甚在意,更加不会放到心里。
“也不算是罢,孙嬷嬷会刺绣和一些简单伙计儿,有时候遇到好心的便让我们在家中住几日。若是手头宽裕些,便去小客栈找最便宜的屋子住。这几年就是这样过来的。”
她说着,用清水将几个能吃的果子洗干净,左手拿着举到他面前。
“一点儿都不酸,是甜的。”
她柔声哄着他。
温时衡怕酸,最爱吃甜食。他将那果子接过来,没有半点犹疑的就咬了下去,却被酸得将脸皱成苦瓜状。
“哈哈,我还不曾见过谁家公子哥儿这般怕酸的。”
玉惹不知从何处生了底气,笑着打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