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也没走两步,便被拦住了,那是个穿着整齐的护卫,腰边佩刀,又悬着一块质地不错的玉佩,眉目清正,是官运亨通的面相。
“姑娘留步。”他看了看由仪半挽半散的发,开口称呼便有了底气,当下一拱手,道:“姑娘,我家爷说了,感谢姑娘救了我家小公子一命,请您移步叙话。”
由仪挑了挑眉,稍稍颔首回了一礼,脊背挺直,眉目清正之余又满含矜持骄傲,一举一动自然流露出一股大家风范来。
“随手之为罢了,若是您有心相谢,不如许些金银财物,也算两清。”
这话一出,几人都愣住了,但到底是未来做皇帝的,心性并非旁人可比,迅速便反应过来,对着由仪一拱手,故意道:“见姑娘眉目间有书香之韵,怎得却开口便是黄白俗物?”
“依我看,这世间最顶用的还是黄白俗物。”由仪轻笑两声,道:“有书香之韵又如何?便是出家了去,也不能免了吃穿用度,如此来,我这张口闭口黄白俗物岂不也是看的通透了?”
旋即稍稍一顿,又笑了:“您不必多打量,我也不过是个俗人罢了,就令公子一命是顺手为之,如今你要报恩,便送些金银俗物来,如此,也算两清了!”
徒延洲此时已经孩子抱在怀中轻轻安抚着,听了这话,笑道:“要用金银来报恩,只怕是怎么偿也偿不尽的了。”
由仪心中慢慢思忖着,一面开口道:“您身份不凡,总有能偿尽的一日。”
徒延洲动作一顿,然后将孩子递给身后的护卫,对着一旁的茶楼让了让:“于风口处久站于身体无益,不若与小王入内长谈一番。”
由仪笑了笑,往后让了让,道:“只怕礼法不和。”
“姑娘看着可不像是看重礼法的。”徒延洲笑了笑,却也显出了两分威势来,到底是历练多年的王爷,若是平常未出阁的女孩儿只怕此时要慌了。
由仪便对他稍稍行了一礼以表尊重,又报了家世住址与徒延洲,只道:“还是那句话,您若有心想报,之以金银俗物报之便是,今日救人不过是随手之为,便不是民女也会有旁人,小公子命中虽有劫难,如今却已化解,是无碍的。”
这话说的徒延洲眯眼,又听她道:“至于身份不凡……您身上佩戴穿着均是十分珍贵的,民女自然看出身份不凡来。”
这算是解释了一句,当然听起来不是那么让人信服就是了。
她又道:“民女俗人一个,此生没见过什么身份尊贵之辈,今日若有冒犯还请见谅。”
一面福了福身,转身离去了。
留着徒延洲被她乱七八糟地忽悠一番,此时沉思半晌,道:“回府。”
“是。”
忽悠了那未来皇帝一番,由仪随手从街边买了个竹子劈的粉盒儿,一面信手抛着,一面往回走。
今天走这一遭,想来不出两日,银钱便足了。
由仪在心中如此思忖着,一面与幺儿吐槽道:“我怎么觉着今儿这画风那么熟悉呢?”
幺儿仍然咔嚓咔嚓地啃着零食,听了这话便道:“唔……像极了《霸道王爷神算妃》或者《冷酷帝王的贪财小皇后》。”
由仪嘴角直抽,“你没事儿闲得少看这些没营养的东西,也少和我念叨!”
“哦。”幺儿闷闷不乐地道。
如由仪所料没错,果真过了两三日,便有三王爷夫妇带着浩浩荡荡的家丁侍卫,抬着十几只精致箱笼上门,只道:“谢过贵府姑娘救命之恩,此些俗物全做添妆之礼。”
那三王妃虽打扮齐整,仪态端庄,但神情中仍能看出后怕来,当场拉着由仪的手再三谢过,又捧了个精致的描金小盒出来,与由仪道:“姑娘于小儿有救命之恩,虽有些金银之物偿谢,我心中却是万万感激不尽的。听闻姑娘即将出阁,这点子东西,便算作我的心意了。”
她说的真切,由仪倒是没推拒,只是随意收下了,道:“如此,我便收下了。”
见她收下,言语之中也没乱攀关系,三王妃便隐隐松了口气。
她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各样事情自小见惯了的,这东西由仪收下了才好,若是不收,未来再闹出许多不好看的事情来才是不好的,如今这样便可以了!
她又在心中感叹着由仪虽年岁小、却通透,一面言辞恳切地与她说了许多感激之言,直到那头下人来禀报王爷询问何是起身,方才以一副依依不舍之态与由仪告了别。
王爷王妃走了,家里的人却还震惊着。
尤张氏一双眼睛发亮地看着那箱子里琳琅满目的各样金银玉器、绫罗绸缎,但到底天家威仪,人家说是给做嫁妆的,她倒是不好伸手了。
而尤父呢?直到送走了夫妇二人,他都还有些没缓过神来,等回过神来,便抚着自己的美髯朗笑两声,拍了拍由仪的肩:“乖囡囡,做的不错!生而为人,总要心存善念,怜济贫弱,才能得了好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