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就听说沐细辛有点脾气,没想到脾气这么大。
宫昊闻言,脸色更是难看,转身朝着片场外走去。
场务急的团团转:“这可怎么办哟,演员都走了,这戏根本拍不了,计导会责怪的。”
沐细辛看了陈相闻一眼,淡淡说:“制片人与监制都在这里,你怕什么?演员找人顶上就行。”
场务小心翼翼请示陈相闻:“陈少爷,有……有备用演员吗?”
陈相闻黑着脸看这小替身,直截了当,毫无默契:“没有。”
场务:你夫夫两变着花样玩我呢?
场务小声哔哔抱怨:“那,那怎么办?”
陈相闻指着沐细辛,说:“让他给你变一个出来。”
这小替身真会给他找事儿。
沐细辛懒得理他老攻,拿着衣服朝着门外走去。
场务连忙跟上:“沐导,你干什么去?”
沐细辛:“去给你变一个演员,让你好交差。”
十几分钟过去了,沐细辛还没回来。
场务忐忑不安看向陈相闻:“陈少,真有演员吗?”
陈相闻瞥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要不你插两根香求求老天?”
场务:!!!
你是出品人,又是制作人,还担任监制,你怎么不知道?
他怀疑这对夫夫是来玩票的。
不,是玩他的。
“啊啊——”一阵女工作人员的尖叫。
场务循着声看过去,一位穿着戏服风情万种的戏子走过来了。
他戏妆卸掉一半,妆容尚未擦干净,在发尾与眉梢残留许多,动作间,带起戏台阔腿裤的流苏,一步一生姿,仿佛从画卷中走出来的一样。
如果要用一个词形容的话,那就是风情万种。
那种风情万种不是他故意搔首弄姿表现出的风情万种。
而是他整个人,每一步都是一种风情。
这是一幅会动的画。
场务惊呆了,他咋舌:“沐……沐导,你要干什么?”
陈相闻凝视着沐细辛。
这是他的辛辛吧?
他的辛辛回来了?
他有点害怕,脑子里滚过好多个开场白。
突然,他看到沐细辛的眼角。
那里没有红色的泪痣。
他瞬间如梦惊醒般被定格在原地——他的辛辛走了,不会回来了。
如果他的辛辛还在,肯定跟这小替身一样好看。
不,比小替身漂亮。
毕竟那颗漂亮的红痣不是人人都有的,小替身就没有(特自豪)。
司沛木讷看着沐细辛:“我觉得你比我更像花旦。”
沐细辛微笑走到场前:“别瞎说。”
“等等。”陈相闻突然喊了声。
沐细辛疑惑看着他:“怎么了?”
陈相闻指着沐细辛左眼眼角对化妆师说:“这里,给我点颗红痣。”
沐细辛无语。
他老公又犯病了。
没过一会儿,化妆师就将红泪痣点上。
这下全场震惊了。
一颗红痣点在白净尚有残妆的眼尾,美目顾盼,更填了几分韵味。
相对于魅惑的司沛,沐细辛更像不慎坠入风尘祸国殃民的花旦。
陈相闻愣愣看着沐细辛好长时间,半晌说不出话来。
现实告诉他,这不是他的辛辛。
他难受的坐在导演椅上,看着大监视屏:“你两酝酿下情绪试下走位,准备开拍。”
大家都知道陈相闻拍过电影,在场不少人都是他影迷,一个个难得看到今日盛大场面,连忙擦亮眼睛。
场务吞了吞口水,问陈相闻:“这样好吗?”
陈相闻瞥了他一眼。
场务连忙夹紧菊花,灰溜溜说:“我的意思是,宮昊那边不好交代……”
陈相闻:“腿长他身上。”
他需要向那个心气儿比天高演技比纸薄的流量明星交代吗?
场务连连点头:“好吧。”
既然出品人兼制片人都这样说了,他能说什么?
再大也大不过金主爸爸啊。
场记打板,开始。
小秋花(沐细辛)脚步急而缓慢走向花旦,将请柬往卸妆桌子上一放:“王大帅的请帖,特意请你去他府上唱戏呢。”
全场屏住呼吸。
如果刚刚沐细辛给人的感觉是不慎坠入风尘的花旦,而现在的沐细辛完全变了。
他的眼睛,表情,肢体……无不刻画着在泥里打滚身不由己让人愤恨又让人可怜的小秋花。
戏已经进入高|潮。
花旦拿起钗子,懦弱抬起手,揪着小秋花的衣领,紧张得呼吸急促:“是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
小秋花害怕的握着花旦捏住他衣领的手腕,眼神里满是笑意,声音颤抖着:“别,别杀我……”
突然,他情绪高涨,大笑着:“哈哈哈哈哈……”
花旦被他笑声激得癫狂而愤怒:“闭嘴。”
小秋花无情的嘲讽,又不明所以难过,他眼里泪光闪烁瞥了眼花旦,笑得直不起身体,扫落了一梳妆台的珠铂花黄……
他猛然把花旦推在椅子上,而花旦还握着他的衣领,导致他上衣被扯起,露出细白的腰,大片冷白的皮肤被暴露在风里。
“怎么?想杀我?你敢吗?你有本事把那些玩了你的人都杀了,统统杀光啊?敢吗?”小秋花笑得很残忍。
他拍了拍花旦的脸:“当了婊|子,就得认。”
司沛心如擂鼓,因戏走位缘故,他与沐细辛挨得极其近,他能闻到沐细辛身上清新的沐浴露味。
陈相闻看着大显示屏的两人,脸色越来越黑。
妈的,这个小替身……竟敢当着他的面给他戴绿帽,当他是一座丰碑吗?
果然不是他的辛辛,他的辛辛才不会这样做。
小宋活生生的看着陈相闻脸色从多云到阴,阴到雷阵雨,这会儿已经电闪雷鸣下冰雹了。
“卡——”陈相闻喊。
大家不明所以的看过去,明明戏这么好,为什么要卡?
陈相闻冷冷瞪着司沛:“司影帝,你注意力不集中,重来。”
司沛讪笑着道歉:“抱歉,沐导太有张力了,我都忘记了自己在演戏,我调整一下。”
陈相闻冷哼一声。
这奸夫真尼玛虚伪。
场记打板,开始。
花旦怒吼推开小秋花。
砰一声——
小秋花撞在桌子上。
花旦眼角泪不受控制掉落,拿着钗子的手因握得太用力而发抖,嘴唇抖动一再重复:“我不认。”
他拿起钗子插入小秋花的胸膛,小秋花因疼痛身体剧烈痉挛着。
花旦抽出钗子,血沫溅了他一脸,烛光格外的明艳,他再次把钗子插入小秋花的胸口:“不,我不是。”
小秋花痛苦地连救命都喊不出,绝望看着他。
灯花不堪长夜漫漫,摇曳着,熄灭了。
“卡——”陈相闻适时喊住。
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这么长的戏一点也不卡顿,直接过。
接下来几场戏根本不用走位,几乎全是一遍过。
剧组欢天喜地提前三小时收工,本想约一顿烧烤,看到陈少爷的脸色不大好,大家纷纷做鸟兽散。
司沛将厚重的戏曲头套扯下来说:“细辛,你刚刚撞桌子上,没事吧?”
“没事。”
沐细辛被司沛推开那一刹那,腰直接撞在桌子上,当时疼得眼前发懵,这会儿已经不疼了。
司沛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助理说附近有一家好吃的川菜馆子,叫上大家一起去?”
沐细辛“不”字才蹦出来,陈相闻插入话:“司影帝,天气太冷,你没穿秋裤还是别到处跑了,接下来几天都是你的重头戏,你万一生病了,耽搁了进程就害了大家。”
说完,他拉着沐细辛朝着临时化妆间走去。
打开门,直接把沐细辛推在门后,圈在自己与门之间,迫不及待的吻着。
他脑子很乱,只想把沐细辛给生吞活剥了。
沐细辛被他吻得窒息,手抵着陈相闻的胸膛。
他知道这货又犯病了。
之前陈相闻就爱吃醋,这会儿把他当替身了,还这么爱吃醋。
陈相闻握住沐细辛冰凉的手,目光扫过修剪过的圆润淡粉色指尖,指甲不长不短,一看就没有被啃过的痕迹。
他忽然想到高一那年,他买了好多硬质糖给辛辛。
只要辛辛不自觉的想咬指甲,他就先塞一个棒棒糖到他嘴里,帮他改掉这个坏习惯。
可是,辛辛很难改掉,总是在做题时不自觉地啃着指甲,他的手指修长秀气,但是因为指甲被啃得光秃秃的而大大减分。
一想到辛辛,他就慌乱了。
他怎么能亲这个小替身呢?
他不知道那五年发生了什么,让他对这个小替身没有抵抗力。
沐细辛见老攻眼神复杂,问:“你怎么了?”
陈相闻抬起头,打量着他:“我以后允许你在我的身边,但你要学辛辛。辛辛爱咬指甲,你的指甲不好。”
沐细辛冷嗤,当年陈相闻想尽一切办法帮他改掉这个坏习惯,现在竟然要让他把坏习惯改回去。
他“不可能”三个字刚到唇边,就听到陈相闻用极其难过的语调说:“毕竟,我的辛辛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