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不是不收徒弟吗?这才过了一个月,怎么又收一个?”
“阴差阳错,受人之托,”卢爻转到内室的桌上取了只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隔着帷幔睨他一眼,“你若想要,给你?”
卫风连忙摆手,对皇子皇孙一脸嫌弃:“这个闹的我才不要,要是收徒,我要收小容。喏,你看,就连白眉也喜欢他。”
他一边说,一边向白眉打了个响指。椋鸟乖顺,善解人意,扑棱着翅膀落在容谢肩头,用毛绒绒的小脑袋去蹭他颈上的小痣,十分亲昵。
李重襄被封了哑穴丢在一旁,天不应地不灵,憋了一肚子火,此时听到这两人一鸟如此嫌弃自己,看重容谢,气得更是快吐血了。
他脑子一热,嘴上说不出话,便要靠一身武力挣回场子。
微微侧身避过男孩挠痒痒似的拳打脚踢,卫风见卢爻不打算出手阻拦,便只一边躲,一边漫不经心地回敬几下。
他本以为男孩身份尊贵,自幼娇生惯养,累了痛了就会自己停下,可没想到他躲了半盏茶的功夫,指风在李重襄身上落下好几道红印,男孩抡起的拳头依旧虎虎生风。
虽说起因蛮不讲理,但在气势上倒也不落下风。
李重襄和李重洛一母所生,容貌仿佛,气质却截然不同。若说李重洛是风吹堤岸旁,俯仰皆温柔的濯濯春柳,那李重襄就是雪消河道中,却怎么也不肯随波逐流的尖锐顽石。
他的眼睛极黑,发起狠来瞳仁微向内缩,一星暗芒自曜石深处隐约闪现,碧莹莹的,像极了草原上的小狼崽,还是饿了三天的那种。
屋内空间狭小,又要顾及不能随手打翻卢爻的东西,卫风一个身长八尺的成年男子,周转起来总是不如只有他一半大小的李重襄灵活,渐渐地竟被逼到了角落里。
就在李重襄以为自己这一拳下去能碰到卫风鼻梁时,眼前紫影忽地一颤,旋即凭空消失。他的拳头落进空气里,又被人猛地扣住,原本还在他面前的卫风不知何时转到他身后,三下五除二地制住他双臂,反手一剪,翻花绳似地把他翻了个面,轻轻松松按在墙上。
“你个小狼崽子,难道还真以为我天下第三刺客会输给你?”
卫风得意洋洋地笑着,在李重襄脑门上弹了一指,转头对窗边的卢爻道:“闹的这个身法还不错,根骨也适合练武,倒也不是一无所长。”
“你天下第三刺客就和一个孩子一般见识?”卢爻揶揄卫风一句,走近前来。
他看着右脸颊上被刮出一道红印、还在喘粗气的李重襄,肃容警告。
“六殿下若安分,我便放了你,教你读书习武。六殿下若不安分,那我今日便可以把你打得两个月下不来床,陛下答应了,任由我怎么教训你都行。”
听到两个月下不来床,李重襄抖了一下,眼中绿光渐渐褪去,又过了许久,这才终于点了一下头。
将李重襄从墙上放下来,解开他的哑穴,卫风的手也有些酸,他转头正想让卢爻付个工钱,顺带讨两瓶跌打损伤的膏药,却见师兄堪堪舒展的眉头骤然拧紧,亟亟转身。
“你们是不敢打死我的!”
在他身后,不知何时从他身下呲溜一声钻过去爬起来撒腿就跑的男孩高声叫道。他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一双狼瞳促狭弯起,狡猾地仿佛一只小狐狸。
只是这只狐狸狐假虎威多时,今日命犯太岁,撞进谙熟猎物习性的猎人手里,即便再怎么能跑,也逃不开前路早已设好捕兽夹的陷阱。
“师父,门关好了。”
容谢按照卢爻的吩咐放下门闸,退开一步,让李重襄的脑袋在木门上撞了个结实。
卢爻施施然踱步过来,他抬起尚还眼冒金星、不辨事物的李重襄下巴,毫不留情地在他额头鼓起的红肿上重重按了一下,冷笑道:
“很好,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