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说,映霜现在细细回想,深以为然。
潜横笑眯眯道:“上神自复生以后和小龙王还没有什么独处的机会,你们瞧着,约莫一会儿小龙王便要向战神讨承诺了。”
“哎呀!快看!”映霜抑着声音捂嘴惊呼:“小龙王抱战神上|床了!”
门外三颗脑袋立刻往里头看去。
——明冽着实是被灵戈抱上了床。
主要是为的给他续筋,床上宽敞,操作起来方便。
明冽奇怪道:“你会续筋?”
“嗯。”
“你怎么会续筋的?”
“伤多了,便会了。”
明冽撑着床,还欲再问,却见灵戈眼皮一抬:“别动。”
长留立刻捆住了他的双手。
明冽动弹不得,恨恨地瞥了长留一眼。
长留感知到明冽纷纷的目光,叶子都蔫了,却还是恪尽职守地将他绑着。
灵戈眸光微闪,却不知是对谁说:“乖。”
长留听见了主人表扬,叶子终又徐徐展开,茎叶亮闪闪,倒是一派生机盎然的样子。
“到底是你的法宝啊,居然敢困我。”明冽恨恨地酸道,欲唤起长留的一念之仁。
长留现在也很纠结,听到明冽这样说,绑得也没有先前那么严实了,细叶微缩,无精打采。
明冽刚准备再接再厉,骗长留为自己松绑,却听灵戈冷冷淡淡反问:“谁叫你折下它便不管不顾了,一丢便是两百年。”
倒不知说的是柳条还是人。
长留一下便束紧了明冽的手。
这墙头草。
明冽:“……”
可他仔细端详着灵戈的眸子,眼尾微垂,倒是显出了几分无辜可怜,明冽不由得对他产生了些许愧意。
他便不说话了,眼下说什么都好像是辩解。
他玩弄了一个少年的心,又将他丢下两百年,他实在是……
烂透了。
灵戈轻轻地哼了一声,将明冽的双腿搭在自己的身上,徐徐推动灵力,游贯于他的筋脉之中,遇到截断的阻塞的筋脉,他只缓缓促动灵力相连。他的灵力徐徐推进,甚至带着些许小心翼翼,春来时第一缕东风是如何吹开的桃花枝,他的灵力比那还温柔百倍。
五年前他掘开过明冽的冰棺,看见明冽心骨皆碎魂飞魄散,就那样毫无生气地躺在玄冰之上。
他见过冷淡拒绝的明冽,见过生气呵责的明冽,见过仗剑退敌的明冽,却从来没有见过一动不动了无生机的明冽。
若是可以,他情愿明冽再关他两百年,终日被离火焚烧他也毫无怨言。
——他情愿躺在冰棺之中的人是他。
他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将明冽拼凑完整,既将他救活,便再不许他去死。
思于此,灵戈捏着拳,恶狠狠地说:“明冽,你这条命是我的。”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明冽却听得心颤。
沉默半晌,他叹了口气道:“往事我已想不起来,如今也与废人无异了,你不如尽早忘了我,踏上你的康庄大道吧。”
灵戈一滞,游贯于明冽筋脉中的灵力戛然而止。
只见灵戈拉起明冽的手就重重咬了下去。
尖牙刺入肌肤,一瞬便尝到了血腥,灵戈缓缓抬眼,眸光晦暗不明地望着明冽,阴沉沉,像是寒野月下的一匹孤狼。
明冽初觉疼痛,不过转瞬,虎口似被他补偿性地舔了一下,有些痒。
明冽下意识地微微蜷着手指,却没有躲。
这是他该受着的。
良久,灵戈的唇离开了明冽的手,依依不舍得像是一个临别的吻。他的眼里萦绕着经久不散的水汽,闷闷道:“你休想……”
明冽顿住了。
明明被咬的是他,这小崽子倒是先哭上了。
他的哭倒不是孩提那种敞开了喉咙放声大哭,只是撅着嘴巴默默流泪,看上去十分委屈。他一哭,眼睛鼻尖甚至连耳朵都是红的,灵戈的肤色白,遮瑕倒是衬得红的地方更红了。
明冽的心头像被细密的针扎着,他只得用手轻轻拉着对方的胳膊:“别哭了。”
闻言,灵戈徐徐抬起了头,一颗眼泪从他眼眶中间滴落,跌进了鲛绡织成的轻纱被中,再寻,却不见了。
自小这哭便是他的杀手锏,经岁月的洗礼,这功力早就收放自如已臻化境。只是一别多年,他生怕自己哭多了惹明冽心烦,便适可而止。
然而他哭过的样子却更让人怜爱。
明冽抓心挠肺,现下只恨自己真不是个东西。
灵戈低头看着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手,上头冒了一圈儿牙印,牙印上还沾着一点儿鲜红血迹,他胸膛那处空空荡荡的地方还是感知到了微微的疼意。
方才,他分明是他收了牙齿的,不承想却还是弄伤了明冽。
可他花了两百年的时间才走到明冽身边,绝不是为了听明冽说这个的。
小龙王偏过头,硬着声音说:“我是不会帮你治手的,这是你企图赶走我所付的代价。”
刚哭过,声音里还带着些许哽咽以及浓厚的鼻音,明冽见他还肯说话,终于松了口气。
“嗯。”看了看自己虎口的牙印,又看了看少年故作镇定满脸都写着“我好生气”的神情,明冽低道:“那就留着吧。”
不知说的谁。
总之是都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