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锁死。
明冽以为灵戈被自己淋生气了,忙道:“我以为你多少会有些防备,对不住。”
“我从不对你设防。”灵戈定定地望着明冽说。
一晃眼,明冽都疑心自己看岔了,怎么这小崽子的眼里也盛满了星光呢?
下一刻,长留松开了捆绑着的两只手腕。只见灵戈腆着脸对着明冽,食指在面颊上轻轻点了点。
明冽会意,这小崽子是叫自己擦干净。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索吻呢。
明冽认命地捏着衣角拭起了灵戈面上的水痕,只是这越擦水越多,他的手在灵戈面上驻留的时间就越长。
“水为何擦不干净?”明冽疑惑。
灵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天在水的水岂能擦干净?谁叫你不想清楚就弄湿我?”
明冽:“……”
这话说得有些歧义,说话人说完以后自己的脸颊都微微发着烫。听话人虽然觉得有些许不对,却没有深究。虽然明冽知道这里是他自己家,可谁叫他失忆了呢,没有发言权,只得将信将疑地问:“我说……你就不能使术烘干自己吗?”
“你把我弄湿了,却叫我自行烘干,上神果真和两百年前一模一样。”灵戈语带哀怨地补充道:“将人吃干抹净以后就一脚踢开,我知道的,是我活该。”
明冽便问了:“那我是如何将你吃干抹净的?”
灵戈低下头,绞着手指,支支吾吾道:“就……吃干抹净了啊……”
明冽半信半疑地望着他:“是么?”
“上神莫非不想认账?”灵戈看着他,眼里似有什么在汹涌。
明冽毫不怀疑,如果此时自己点头,这人可能会哭出声来。
偏偏,他就是拿这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叹了口气,明冽拈袖认认真真地给他擦起了脸。
他就是手贱啊手贱。
没事泼什么泼?!啊?
这一次,灵戈倒是没有再使坏暗中弄湿自己,便由得明冽捏着袖子将他的脸擦了个干净。
他与明冽挨得极近,有那么一瞬间,他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在明冽膝下撒泼打滚的日子了。上神在外清冷少语,在他面前却温柔得很。
彼时有人辱他没爹没娘,他在外头与人打架,见了血,明冽也像是这样轻轻柔柔地为他擦干净脸,温和地哄着他入睡,然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北溟龙宫。
他装睡,明冽前脚走,他后脚便跟了出去。
——然后便见到明冽将白日里欺负过他的那些人,全部教训了一遍。
“他是你们能动的?”
“上神如此恃强凌弱,就不怕我们去天上告状?”
“去。”轻一扬手,那些人便摔得七零八落,明冽的声音低沉而又冷淡。
许是那个时候,月下那抹白色身影便在灵戈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出来。”明冽说。
灵戈老实巴交地从芦苇荡里走了出来,明冽拭着他脸上迸裂出血的伤口,“回家。”
灵戈便轻轻地牵住了明冽的手。
而此时,记忆里的那道白色身影与眼前这人重合,灵戈心头微颤,他再也不用通过那些折磨人的梦境来流连明冽的一颦一笑了。
明冽见灵戈有些发呆,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怎么了?”
灵戈微微摇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飞快地往明冽的颈间挂上了个什么东西。
明冽低头,借着星光一看,是一块薄片,玲珑剔透,通体流光。
灵戈颇有些无奈地向上望了天际一眼——
快天亮了。
来不及解释什么,灵戈对明冽说:“是护身符。”
明冽刚想摘下还给他,却见灵戈用力地捏了一下他的手:“不许摘,我不许你摘。”
像是撒娇,又像耍赖。
明冽疑惑地将灵戈望着,像是预感到一场离别即将如约而至。他下意识地对上灵戈的眼眸,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淌,随着破晓的将至,慢慢被隐匿蒸发。
灵戈遥望那天际一眼,攥紧了明冽的手,他道:“等我,明冽,你等等我——”
话音刚落,一束光撕裂这漆黑的天幕,星光陡然消失不见,整片幻境都湮灭无踪了。
而灵戈,便在明冽的眼中消失不见了。
他走得突然,除了留给明冽颈间的那片薄片,什么也没有留下。
而他带走的,约莫是这一夜最璀璨的记忆。
两千三百五十一。
却还是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