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上的幂离早就被火风掀飞不知所踪,眼下他的额上的印记泛着殷红的光,搀着一抹漆黑,看上去有些冷。心底好像有人正同他说话,邪魅肆意,带着娓娓的蛊惑,不知觉便牵住了他的心智。
“去找他……”
明冽拼命挣扎,水盾渐有破裂之相。
“你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明冽极力隐忍,额心的印记渐渐泛黑,顶上的水盾裂出三道细纹。
“他是为你而死……”
明冽已是隐忍到了极点,脸上青筋冒出,唇角渗出了点点血迹。
一瞬间,只听“砰”一声,水盾破裂,明冽的眸子染上了一层血红,桎梏全解,他二话不说便冲进了火海。
与此同时,自那焚烧的炼丹室内部喷出了一股巨大的水流,将火光与黑烟统统笼罩在了黑雾之中,木梁被那股巨大的冲力击得尽数坍塌。
房梁砸下,尘灰尽散,明冽微微一滞,却毫不犹豫地猛冲到废墟前,扒开一块又一块灼热的木头。
——灵戈还在里面。
他完全顾不上刚焚烧完的木块有多么烫手,只知道一直找,一直找。
忽然之间,一阵清凉的水意覆在了他的手上,他的视野陡然变亮。
明冽缓缓抬头,神志得了一丝清明,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凉意从他的额心涌入,抑制住了他满身弥散的邪气,四野都是他熟悉的莲香。
风都好像静止了。
一条独角的小金龙从黑暗废墟之中飞向天际,就像是一颗种子,在谁的心中破土而出一般。
天地如墨般漆黑一片,唯他金光灿灿。
明冽眼睛一热,胸膛砰砰跳动,长留冒出了头,在他的腕上跳起了波浪舞。
金龙散云,化为人身。
只见灵戈从天上而下,一脚一脚踩在了云端,却又好像踩在了谁的心上。
他从天上走了下来,金衣锦带已是华贵,乌发飞扬,披风猎猎,一派英气。
他是这团浓墨里的全部亮意。
明冽一动不动,半跪在原地,微微仰着头朝他望去。
他可真狼狈啊,手上还握着一截烧焦了的木头,在灵戈双足落地时,那截木头自他手中脱落,滚了一滚,与灵戈的金丝玉靴轻轻一撞,足底的云雾一下便散尽了。
灵戈朝着满脸狼狈浑身焦黑的明冽伸出了手,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明冽。”
声音不大,怕碎。
明冽这方回过神来,他的神志彻底清明了,眸中的血气瞬间散尽。
“刚刚在担心我吗?”灵戈蹲了下来,伸手揩着明冽面上的炭黑印记。
他的上神,第一次在他面前这样狼狈。
指尖一触,明冽便想躲,可灵戈却不许他偏头,一手握着他的后脑勺,一手捏着袖角,一点一点擦净明冽的脸。
明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微哑,还带着一丝后怕:“你刚刚——”
“我不会死的。”灵戈打断了他的话,将他拉了起来。
耳畔是少年坚定的声音,他说:“我很强,我现在很强,你放心好了。”
明冽没有说话,腕上的长留感知到了主人的心意,有如过年了一般开心,舞得很欢快,细嫩的枝芽一边倒向明冽,一边倒向灵戈。
它都可以。
它都想要。
明冽这下子像是意识到自己方才有多么失态了,忙转过头满山头地寻着自己的那顶幂离。
灵戈轻轻拉住了明冽污黑的袖角,明冽一回头,却见灵戈忽地笑出了声。
酒靥浮现,笑声清越,好似他心底尘封了两百年的难过委屈和不解便随着这一声笑统统消失了。
“可是看到你担心我,我真的……”
“好开心啊。”
灵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