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心鳞挂在颈上若有千钧之重,明冽思来想去,还是将它摘了下来,攥在了手心里。
望着这瓣萦绕着金色光芒的护心鳞,明冽不由得重新审视起他与灵戈的关系来了。
灵戈是他师父终乾托孤给他的,他却将人家吃干抹净,一脚踹开,还罚人家闭关两百年。两百年后,他身殒西海,粉身碎骨,是灵戈多番辗转才将他复活,又将自己心头的护心鳞剜下送给他,以此护他周全。
他却说什么来着?
说要当人义父?
明冽用力抽了自己一巴掌,叫你乱说。
他抬袖望着自己完好无缺的袖子长长叹了一口气,这是个什么事儿啊……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见楼下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想来应是灵戈他们回来了。明冽连忙收起护心鳞,往楼下走。
推开门,正听到守煦在楼下说起方才和那个神秘人交手的经过。
他说他和顾逢与那人对了几十招,那人一挥手就将他们困在了火海之中,还好灵戈及时赶到,解救他们于困境之中。
转过楼角,视野里渐渐出现了几个人的身影。
守煦一边说话一边扇扇,英昭在他的身旁蹭风。顾逢面色不虞,脸颊还带着伤,想来是在那神秘人的手上吃了亏,眼下正一口一口喝着闷酒。
明冽低着头往下走,快下台阶时,望见阶下一双金丝玉靴,他顿住了,视线逐渐往上移——金衣长袍,雪白披风,再往上,便是灵戈一双亮晶晶的眼。
明冽望着他的面容,觉得好似有哪里不对劲。
想来想去,应是他嘴唇比先前分别时白了许多,脸色也不大好看。
明冽本能地想要关心一下,却摁住了自己。
先下这情况,他不该再给这小崽子传达出什么错误的信息了。
——可已然晚了。
便是刚才那停顿的三两眼,灵戈已经察觉到明冽盯着自己哪里看了,于是他靠在扶手边歪头笑问:“小道长是不是想要亲人家啊?”
明冽别开头:“……并没有!”
灵戈也不逗他了,含着笑三步并作两步地上了楼梯,走到了他的身边。
明冽眼露不解,灵戈却轻道:“走啊。”
好像他专程跑上来这一趟就是为了与明冽一起并肩下楼一样。
桌边的几人自是不知楼梯角这里的动静,倒是英昭先发现两人一同走来的,一下便感到不适了:“都什么时候了……你俩能不能别腻腻歪歪的?太过分了!”
守煦在一旁却笑逐颜开,心中暗暗祷告冰夷列祖列宗,少主终于铁树开花了!
明冽一见这小子眉飞色舞,扇子扇得天花乱坠,便知他想歪了,忙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灵戈撩袍紧挨着明冽坐下了,眨巴眨巴眼睛,双眸含波:“哪样啊?”
守煦点头,做出一副守口如瓶的样子:“我都懂,少主,我都懂,你不必害羞。老龙吃嫩草算不得什么大事,若有人胆敢议论你们,先问过我手里的剑。”
灵戈捂脸:“啊!太好啦!”
明冽搡他一把:“……”
英昭见不惯这对断袖腻腻歪歪的模样,偏头看了眼正喝着闷酒的顾逢,便说:“喂,你今儿怎么这么没有精神?打输了就打输了呗,又不丢人!”
“闭嘴。”顾逢眼眸锐利,抬肘狠狠地朝他胸膛顶了一记,英昭立刻捂着胸脯唉声呼痛,挨了打以后就老实了。
明冽轻咳一声,将话题往正事上引:“你们和那人交手以后有没有发觉什么奇怪的地方?”
几人默默回想,守煦折扇一合,似是想起什么来了,却又噤了声。
明冽问他:“怎么?”
守煦皱着眉头,只是说:“那个人身手挺好的。”
英昭道:“废话。要不好我们早把他给逮了!”
守煦思忖道:“那人凤凰神火运用得极为娴熟,灵力里似乎还蕴藏着几分熟悉的气息——说不上来,总之有些奇怪。”
英昭点了点头,托腮沉思道:“可丹穴山也就那么几个身手好的,究竟会是谁——”忽然他似想到了什么,语气严肃道:“莫非是那个堕神跑了出来?”
“堕神?”明冽一顿。
“就是数年前凤族有一个族人修了邪术,沦为了堕神,在凡间滥杀无辜,后来被凤族给保下了。这便挑起了后来天族与凤族的种种不睦。”
忽听“啪”地一声,顾逢重重地放下了酒盏,冷道:“胡说八道。”
英昭不悦,指着自己鼻子问:“我怎么就胡说八道了?”
顾逢站了起来,面上不知是醉的还是气的,染了一层薄红,他沉声说:“你以为没有那个族人,天界就不会对凤族下手吗?”
从小在天上养尊处优的英昭哪听得了凡人谤天,当即便挥手祭出了灵鞭清影,怒道:“你胡说什么?!”
“我说,”顾逢目光微寒,寒声说道:“诸天仙神,不过是一群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罢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话音刚落,英昭的鞭子便重重地朝他抽了过来,“我不许你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