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祭酒伸手揉了揉眉头,只觉得这次出山后,发愁的次数格外的多。他定下心神,缓缓开口道,“我还没有同他说起这件事。我修习的功法特殊,现下不便与人合籍。”
“咦?”
陆九思看着祭酒的眼神都变了,心道,不会吧,难道那些坊间话本里胡编乱造的功法确有其事?真的有需要守住元阳、不能与人亲近的功法?
祭酒虽说天纵奇才,但要到境界圆满、功法大成的境界,也不知还要多少年?难道这段日子里,他就一直……这事儿他的道侣知道吗?
“小师叔,你的脸好红。”江云涯一直盯着陆九思,见他面颊微热,比头上撞出的肿处还要红,关心地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额头,“是发热了吗?”
澹台千里嗤笑一声,抬眼看来。
陆九思知道他一定在嘲笑自己见识短浅,没有定力。可要不是这消息震撼如斯,他也不至于这样啊。
“其实,说不定,你和他说……他也不会怪你的。”陆九思委婉道,“修行之人,总还讲究一个清心寡欲。”
祭酒不解:“嗯?”
“祭酒是三障未破,才不便合籍罢。”澹台千里道,“修道本就艰险,破障更是难上加难。烦恼障倒还无妨,只是消除我执,摒弃贪嗔痴恶,祭酒心境通明,恐怕早就破了罢?”
祭酒颔首。
澹台千里:“知见障就难得多了。所知所闻,所明之理,尽数是障,都需破去。祭酒如今眼不视物,想必便是在破知见障?”
“澹台兄高见。”祭酒神态平静,像是觉得为了破障修道,暂时做个目盲之人也并无不可。
他便像在教舍中授课一般,对陆九思三人道:“我修行的功法,需要破除烦恼障、知见障、业障三障,方得圆满。前两障澹台兄已说过了,第三障却是要破除此生罪业。若是和人合籍,道侣之间休戚与共,不免要连累旁人替我承担果报。这实在不妥。”
陆九思松了口气:“原来你不是……这功法那么凶险,何必修习呢?”
又是把自己折腾得看不见,又是要偿还罪业,简直堪比酷刑。祭酒明明在阵法上天赋过人,先前使那妖族的法术也得心应手,学哪样功法不比这样强?
“我自幼修道,万法皆通,却也明白这万千条路止步于此,难以飞升。”
万法皆通这样的赞誉,他只是平常道来,不露骄态,倒是陆九思话中的诚恳与忧心,让他微微笑了笑。“这三障虽则难破,若是破了,飞升也近在咫尺。”
“那时再合籍,对他比较好。”
众人闻言都愣住了。
“本尊自愧不如。”澹台千里最先回过神,举杯喝了口清茶。他自认境界比起祭酒,约莫在伯仲之间,却不会费心费力去修那等凶险的功法,破尽三障,只求飞升。况且还要带个不相干的人一道飞升,何苦来哉?
崔折剑也感叹连连。
陆九思回味了半晌,才叹道:“这莫不就是所谓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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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来了,都让一让。”小道童一手举着托盘,一手抱着碗筷,去而复返。
他把盘碟碗筷都放上桌,从角落里搬出自己专用的竹凳,拖到祭酒身边。
崔折剑见了,捋起袖子道:“我帮你吧。”
小道童瞪了他一眼,又费劲地拖来一张竹椅,放在自己的竹凳边。他掸了掸竹椅,仰头对陆九思道:“给你、你坐。”殷勤的样子和对着崔折剑时简直天差地别。
陆九思不好意思道:“不好吧?”
祭酒道:“都坐吧,这里没那么多讲究。”
几人依次坐下,彼此目光交汇,都觉得有些古怪。或许是听了之前一席话,总觉得这桌真的是提前吃了祭酒的喜酒了。
只有小道童吃得开心,边给陆九思夹菜,边得意道:“我家大人不会做饭,这些菜都是我做的。你吃,你吃。”
陆九思的碗中很快堆起了一座小山。
盛情难却,他连吃了好几样菜,口感都清爽甘甜,比起山下酒楼的厨子也不遑多让。
“好吃!”陆九思夸赞道。
小道童笑得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努力地抿了抿嘴,把脸一板,严肃道:“那以后你可得对我好一点。至多一人管一半的家。”
“胡闹。”祭酒放下竹筷,轻声呵斥道。
小道童立刻转头,乖巧地朝他身边一靠,夹菜道:“大人,你也吃。今日的浇汁鲫鱼,我多放了些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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