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虎将牙一咬,身子前压,试图再进寸许。对方抬眼看来,眸中金芒微闪,又添一根手指,搭上他的腕骨。
一股巨力自两人相触的腕骨传来,直冲幼虎的肩头,几要将他强健的筋骨拆作两半。他痛呼一声,收手急退,但肩骨还是不堪重负,咔嚓自肩头错开,痛得他面色煞白。
在他退后的间隙里,澹台千里一手撑膝,缓缓站起。
下一刻,两人的身影再次交缠到一块!
受伤的膝骨似是根本没有影响澹台千里的速度,或是他的心智已强悍到能够忽视那锥心苦痛,在众人看来,只觉得他的动作比起先前更快、更强大!
仿佛经受风雨吹打后愈发挺拔的山松,拂去蒙尘后更复璀璨的明珠,迎难而上,不畏强敌,澹台千里才显现出他真正的实力来!
砰砰砰砰砰!
两人自擂台东侧打到西侧,交手、碰撞、分离复又交手无数次,身影迅捷,拳拳到肉。
若说此前还有人怀疑幼虎假打,买通了前两个对手,但这场打斗绝不能作假。他的实力无可厚非,而此时此刻压着他打,将他逼得连连败退的人,只会更强!
众人屏息凝视,却发觉自己快要无法捕捉到两人的身影,只听得几道如利箭破空般的锐响在台上炸开,似是已战至最焦灼的时刻。
“怎样了?!”
“擂台要塌了?”
“我的帽子,快,把我的帽子捡回来……”乡绅就站在擂台近处观战,正看得专注,台上劲风忽起,将他头顶的瓜皮帽一举吹翻,露出颗光滑圆润的脑袋来,急得他连连跳脚。
役使们被他差遣着散入人群,去捡那不知掉落何处的瓜皮帽,但在这时节要办好这事格外困难。
群情激愤,不拘男女老少都踮起脚尖,更有攀上亲友后背、肩头,想将台上景况看得更清楚些的。役使们弯着腰身在人群中寻帽,时不时便要被踢上一脚,苦不堪言。
乡绅也顾不上那许多,没了帽子,便将双掌交叠着挡在头顶遮住锃亮的脑壳,目不交睫地看向台上。
那小伙冲得太快了,可有成功将人掀翻在地?
那站在原地守株待兔的高个男子又会如何招架这冲撞?能挡下么?
无数双眼睛都死死盯着擂台,等待尘埃落定后显出最后的获胜者。
“啊!!”
“唉……!”
在众人或是遗憾或是欢喜的呼声中,幼虎慢吞吞从地上坐起来,摸着脑袋愣了半晌才回过神。
他输了。
对方甚至没有蓄力,没有借势,只在他行将接近一尺之时,一臂捉住他肩头,一臂插入他肋下,便视他裹挟而来的风雷之势为无物,如同抡锤般将他高高提起,重重放下。他不甘心,在坠地前使出诸多反击手段,打得眼热,甚至忘了同对方的约定,铁拳便要砸向擂台!只在途中撞上一堵铜墙铁壁,才险险止住。
咚!
最后砸落在擂台上的是他的脊背。对方仍拉了他一把,没叫他砸得粉身碎骨。
直到这时,他才知道对方出手留了多少情分。
要不是对方手下留情,他哪里能近得了对方的身,更别说打得有往有来,如此热闹。
“起来。”澹台千里伸出一手,拉他起身。
幼虎讪讪的将手搭在他的大掌上,被他一把拉起。
“打得不错,太过心急。”澹台千里沉声说道。
幼虎微一怔愣,台下已爆发出如潮般的叫好声。
众人难得见到这般精彩激烈的打斗,又见胜者风度翩翩,样貌俊美,简直要将他捧上天去。
陆九思身旁的几名少女更是将手掌都拍肿了,嗓音沙哑,秋波频送,若不是前边还隔着人,恐怕都能冲上台同澹台千里拥吻。
陆九思看着她们激动的神情,思及片刻前擂台上的打斗,忽觉有哪里不对。
澹台千里最后赢得这般干脆利落,先前又怎么会受伤?
看他那转进如风,没有丝毫滞碍的动作,真的曾因为膝弯受击不得不半跪在地吗?
最关键的是,澹台千里如若当真想赢,难道不是一击便能获胜?何至于打得这么跌宕起伏、好似做戏?
正回想时,几句不久前才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忽的又在他心间响起。
“三两下就将人撂倒了,旁人眼睛都看不过来,哪里能觉出他的厉害?”
“要打得拳拳到肉,煞为好看才成……”
“要是能先被打倒,又顽强不屈地站起来,反败为胜,小姑娘指不准早就给迷晕了!”
怪不得他觉得蹊跷,澹台千里这路数不就是按着他说的来的吗?
难怪对方忽然上台去了,原是为了迷晕这些个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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