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山不过半月,我怜他身世凄苦才破例准他入门,尚不知掌门师叔出关后可会怪罪于我,是该说凌雪宫太过墨守成规了吗……”
这话从白折舟口中说出,意味大不相同。
连大弟子都甘冒欺师灭祖的罪责,直言认为凌雪宫过于守旧,以至故步自封,怕是事实的确如此。
“折舟兄此言何意?”
“师门有令,除去掌门一辈的长老,任何人不得收徒入门。掌门师叔闭关二年有余,长老们或是随之一并清修,或是下山远离门派,少宫主迟迟不愿插手门内之事,实在不知凌雪宫如何维持下去。”
看来步念安撒手不管的两年,身为大弟子的白折舟不得不苦心维持,一手接下所有烂摊子,他还如此年轻,属实为难。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或许昔日耀眼的名门早已不复当初光辉。
午膳过后,茶堂内一场珍珑棋局渐入佳境。
双方针锋相对,各不相让,阴阳二色有如鸿鹄暗蛟,一者居于碧空傲视众生,一者盘踞神州为主四方,难辨优势。
“微之当真棋艺精湛,令人折服,折舟自叹弗如。”
这称呼令明斯年满心疑惑,见风长欢与虞扶尘一脸意味深长的隐笑,当下了然,一反常态红了脸颊。
他抚着发烫的脸,无措的眨眼,胸口起伏的厉害,必然是因此有了感触。
“师尊,我……”
大橘不善表达,话到了嘴边羞于说出口来,只好暗暗记下一笔,对眼含笑意的白折舟道:“折舟兄谬赞,不过是随性而为,今日我们兴致正浓,不分输赢高下,就此打住,来日再续可好?”
虞扶尘看出白折舟分明是下了一局臣子棋,看似处处针对,只为断去白子后路,其实每一步都暗藏玄机留有余地,摆明不为赢输,只求平局。
这场对弈被姓白的占尽上风,所谓的再续怕是遥遥无期。
他没看出的是明斯年同样留有三分余地,不可反客为主乃是规矩,寄人篱下自然要给足凌雪宫颜面。
两位名门弟子都是绝顶聪明,落子前便知今日较不出输赢,索性就此打住,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恰有弟子为众人奉上香茗。
“诸位尝尝产自雪山的冰茶,此茶生长自七十二连环峰首峰,仅三株茶树连年常青,于遍地雪色之中是别样风景,饮前只需取雪山冰泉冷泡即可,故此为凉茶,想来对诸位而言会是新奇滋味。”
虞扶尘道声谢接过茶盏,果然杯盏透着寒凉,连外壁都簇满水珠。
掀开盏盖,茶香扑面而来,杯底沉着几片尚未舒展开来的茶叶,小口卷入舌中,果然非比寻常。
“此凉茶非彼凉茶,清新可口,香气馥郁沁人心脾,乃是绝品。”
发觉风长欢沉默许久,虞扶尘悄然望去,那人自午前便是心事重重,这会儿还盯着浮在水面的茶梗出神。
自他指尖有一股寒意流出,杯盏生出一层薄霜,连茶汤也冻了冰碴。
虞扶尘忙将他五指握在掌心,是刺骨的冷。
莫非他体内的寒毒又加剧了?
“师尊,你这是怎么了?”
“冷……孤独寂寞!”
“??”
“是你没伺候好为师。”
“……”
正值此时,屋外传来一阵喧闹,循声望去,步音楼正被一群女修簇拥着,有说有笑缓步而来,白折舟起身上前,对人俯首拱手。
“参见少宫主。”
步音楼一拍他肩背,笑道:“折舟啊折舟,跟我还扯这些虚礼,实不相瞒,我是听说你……”
他凑到那人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好事的女修也纷纷竖起耳朵跟了上前。
少宫主见状甚是尴尬,早前想好的措辞也哽住,不想被拖了后腿,只得吩咐师姐妹们早些回去练功,末了一抛媚眼,引得人群尖叫着四散。
碍事者被打发走了,他不再隐瞒用意,勾肩搭背将白折舟拉到身边,一蹭下巴,流露出些许痞气:“折舟啊,听说你接待了几位贵客,我是慕名而来,让我见见可好啊?”
“人就在堂内,少宫主请便。”拍开那只搭在自己肩头的咸猪手,白折舟回到茶堂关切询问:“仙长可还好?身子不适便先行回去歇息吧,我这便请疗愈修士前去。”
“不必了,方才已为师尊把过脉象,折舟兄不必担忧。”
明斯年暗中白了吊儿郎当的步音楼一眼,令某人不禁打了个寒战。
“幸、幸会幸会,在下凌雪宫步音楼,未能迎接远客,实乃失礼,还请各位见谅。”
这人演技和风长欢有的比,虞扶尘没好接他的话茬,只有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师尊和人一来一回,装的挺像那么回事。
“我们师徒前来贵派叨扰才是心中过意不去,少宫主,幸会。”
完全看不出数日前,他还给了步音楼“后宫佳丽三千人,铁杵磨成绣花针”的忠告……
狼崽子也是心急,看不惯两人逢场作戏,一戳那人的腰身,引得风长欢紧绷着身子向后躲去,一声低吟险些脱口而出,不满的嗔了一声:“逆徒!”
同床共枕些时日,这小子竟对他的敏感之处了如指掌,冷不丁被碰上一下……还真容易烧起野火来。
“逆徒!逆徒啊……”
他戏瘾大发,唉声叹气几欲垂泪,旁人不明所以。
“生气了,你走!今儿个分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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