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争取时间。”
虞扶尘点点头,将风长欢交给明斯年,提刀站起,缓缓走向迎风而立的帝天遥。
可他还没有走到那人面前,从角落里突然窜出个人影扑倒在帝天遥脚下,披头散发,身上的衣服已经沾满了血痕,细看才发现正是片刻前傲立战场中的孤澜。
形单影只的他牺牲了所有亲信作为垫背,到头来也没能躲过恶兽攻击,被啃食掉一只手臂的他十分落魄,浑身颤抖着以仅剩的一只手抓住了帝天遥的衣角,俯首帖耳,乞求着帝尊垂怜。
可笑的是,正如不久前他对待结发妻子时的狠心,此刻帝天遥的眼中也写满厌恶与鄙夷,以极度不耐而嫌弃的神情看着脚下喋喋不休说着丰功伟绩邀功请赏的孤澜。
“帝尊,帝尊!是我,孤澜啊……您一定还记得我,奉命在那小子体内种下忘情蛊的人是我,为您诛灭孤屿屿民与姑射天女的人是我,就连刚刚打破结界把苦狱恶鬼放入凡界的人,也是我啊……”
“似乎有点印象。”
见事情有了转机,孤澜一把抱住帝天遥的腿,把头磕的砰砰作响。
“帝尊,当年在天虞山杀了万人嫁祸于行止的人是我,之后在扬州城行杀戮之事,让凌雪宫那个贱-婢强行孕育灵胎的人也是我,还有还有,雪霭城的怀阴之体也是我一一找来的……我冒险至此却被苦狱恶鬼所伤,您不会弃我不顾的对吧,您一定不会弃我不顾的对吧……”
因着他的不打自招,从前那些不为人知的真相一一浮出水面,莫说那些被蒙在鼓里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就是寻常人听了他的话也是毛骨悚然。
“所以……扬州城醉月楼的惨案,根本是巫山渡残杀了三十六陂的弟子,而嫁祸给他们师徒的吗?”
“凌雪宫的陈师妹竟是被强迫着将灵胎孕于体内……刘师兄,真的已经死了吗?”
“雪霭城惨死的十七位怀阴之体也是被巫山渡所害,怪不得,若非孟婆这九阴岛的败类,怎可能会流出如此害人的毒蛊……”
想到至今仍在城中昏睡,不知还能否苏醒的岛主,九阴岛门人渐渐压抑不住哭声。
而震撼了在场诸位掌门人的却是当年天虞山一战的真相,在孤澜承认那些逼的九州不得不出手围杀妖人的罪行皆是巫山渡所为后,众人不约而同看向靠着虞扶尘支撑身子平衡的风长欢。
“当年九州治下的城池遭人破坏,凡民被杀,门人被害,以至于人间血流成河……我自以为做的滴水不漏,但天虞山一战后却被墨言箴发现端倪,不得已出手才杀了他。这事未先禀报帝尊,擅自作主,该罚!可帝尊……恳求帝尊看在我苦心经营多年,都是为了九重天千秋万代的份儿上,救救我吧……帝尊,求您救救我吧……”
骇人的事实令人难以置信,连江沉沙都咬着牙连连摇头,再看诸位长者的神情,或是受到震惊后的呆滞,或是因曾犯下的恶行感到痛心,逃避着不忍去看风长欢的神情。
唯有墨千临嗓音沙哑的开了口,“十余年前,家父与各州群起,杀了一个无辜的人。”
事到如今,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风长欢有种洗清恶名的快感,心头沉重一扫而空,靠在虞扶尘肩头,轻声道:“这一天,我等了太久……为了证明你我不是魔物,我等了太久太久……”
墨千临走到二人身前,一掀衣袍,竟是跪在他们面前。
“十年前我年纪尚轻,没能参战,不明真相。如今得知这一切,深知是先父亏欠你们,父债子偿,该是我替父亲赎罪!”
此言一出,天刀门人随他一同跪下,而后是步念安,凌雪宫,月华氏……
唯有柳长亭与昆仑门人立于其间,尽显违和。
九梦君平静而淡然,“诛杀二人的不是我柳长亭,更不是昆仑。仙境做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事实上,昆仑的确没有加害过他们,这一点在凌霄塔下休养十年之久的风长欢再清楚不过。
“诸位快快请起,被恶人蒙蔽双眼,本不是你们的错,如今正是生死存亡的危难之际,该是同心抗敌。过往之事已成云烟,不谈也罢……”
风长欢拖着伤体,在虞扶尘的搀扶下亲自拉起墨千临,看向帝天遥的眼神中终于少了一直躲避的三分怯意。
而虞扶尘则是将他交由明斯年照料,看到太阿筑成的结界因抵挡不住苦狱恶鬼的进攻而现出裂痕,立刻指挥众人进城避难,而后提刀走向帝天遥。
“且慢,在动手以前,还有一事要做不是吗?”
不待他发出战令,帝天遥微微合眼,流星剑从应神剑匣中脱身而出,化为人形,单膝跪在他面前。
“就成全他们惩恶锄奸的理想吧。”
流星起身,拖着赖在帝天遥脚下不肯挪动的孤澜走到一旁,不顾那奸佞小人的苦苦哀求,举刀斩下,一击毙命。
至死,孤澜都瞪着他惊恐的双眼,好似想不通因何而死,为何会成为弃子。
流星手中提着他还在滴血的头颅,丢到结界之外,任凭饿红眼的恶鬼吞食他的□□,而后回到帝天遥身边,擦去了那人靴尖上的污秽血痕。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还轮不着孤皇亲自动手,流星,就看你了。”
流星应声走到虞扶尘身前,与之针锋相对,而帝天遥则是缓步走到风长欢身边,猝不及防一掌击退明斯年,从他手中夺过风长欢,抱在身前,扼住了他的脖子。
“没什么奖惩措施实在无趣,就由孤皇来制定规则吧。你与流星相斗,赢了,便给你们一同战胜孤皇的机会,输了……就让他先一步下黄泉帮你探路。”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