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苓点点头,郑文听到这话探出身笑着和雎插科打诨地说了几句话正准备躺回去时,余光瞥见阿苓写在地面的字,用拿着肉脯的手点了点:“阿苓,刚才那个字写错了。”
阿苓啊了一声,看向之前的字迹,果然漏了一个笔划,于是擦掉又重写了一遍。
郑文看了一眼后这才点点头,重新躺在摇椅上,半阖着眼睛随着偶尔吹来的春风晃悠一下。
门口传来说话的声音,郑文听见雎走了过去就一动不动地躺在摇椅上,过了片刻就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她才拉开帷幔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而阿苓早在院子里来人的时候就站了起来侯在一旁。
是那位世母,郑文先前向雎打听过,知道对方出身于镐京城中一位姓蔡的士大夫家。
郑文也赶紧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看着那位妇人带着人走近,她笑着唤了一声:“世母。”
雎也跟在对方后面走了过来站在郑文身旁。
这位世母面容温婉,说起话来也是一番轻声细语,就如同郑文在上元节那晚见到的模样,像是江南水乡里生出来的人,性格也像水一样温柔,看见郑文这番姿态也没有说什么,一派平常面色道:“暮春到了,家中的小娘子们都长了个子也该裁新衣了,我今日来是带人量一下三娘子的尺寸。”
郑文面带微笑,和对方说话时也不由轻声了一些:“谢谢世母,不过这种事你让奴仆过来做就好了,怎么自己还跑一趟。”她知道现在是这位世母掌管家中大小事,行使掌家之权,不过看对方这么一副和善的性子,说起话来又没有威慑力,可想而知估计平日里应该没少被下面的仆从为难,有时候仆大欺主也不是少见的事,卫夫人掌家时家中奴婢还不安逸呢,更何况性子更加绵软的世母。
蔡夫人笑了笑没答话。三娘子在家备受郑勷宠爱,再怎么说她过来一趟总是不错的,要不然后面落人口舌也不好,她先前老是听家中几个女儿说三娘子性情如何不好,现如今见过两面,她倒是觉得不像传言中那般乖戾,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
郑文把人带进了屋子,雎让表了去准备热茶和浆酪,蔡夫人带过来的奴婢拿着细绳来测量她的身材尺寸。
雎在一旁看着,不由感叹一句:“女公子又长高了些。”
蔡夫人跪坐在一旁看着两位奴婢给郑文量尺寸,抿了一小口浆酪笑着说:“府上新进了几匹朱色锦缎,做成曲裙深衣,三娘子穿着肯定好看。”
郑文听到这句话转身笑着跟蔡夫人说了句谢谢,平心而论,她蛮喜欢这位世母的。
蔡夫人被女孩明丽的笑容晃地神色一怔,笑着赞美道:“三娘子越发/漂亮了。”在她看来在府上这几位娘子中,三娘子这相貌也是独一绝的。
郑文被夸得不太好意思地抿唇温婉地笑了一下,又张开手臂让婢子量她的袖长。
等量完尺寸,蔡夫人就又说了几句话饮完一杯浆酪就要告辞离开,郑文看对方离去的方向应该是去那位七娘子的屋子。
郑文只能感叹一句,这郑家的后院当家人也不好做,那位七娘子可不会给这位抢了她母亲权利的蔡夫人好脸色看,之前数天那位七娘子对郑文简直是横眉冷对,要不是怕郑勷责怪估计说不定会大打出手也不一定。
雎感叹道:“这位蔡夫人倒是心情温善,可就是……”她想起那位阴郁的大爷又叹了一口气,就是所嫁非人。
郑文可管不了别人家的感情问题,她重新躺在了院子的摇椅上,半眯着眼看着一眼望去湛蓝的天空,好像所有的纷争世俗都被四面的院墙拦在外面,帷幔被风吹起来,遮住视线,郑文双手枕在脑后,能感觉到丝绒绒的阳光透过轻纱扑在脸上,不由舒叹一口气。
真是一个好天气。
“阿苓,九九乘法表今天背熟了,你家女公子明天要考核你。”她半阖着眼道。
半晌后,旁边传来一个沉闷的嗯声,郑文听见后嘴角微微上扬,慢慢地竟然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随着春日的到来,院中的奴婢们也渐渐地卸下了夹有棉絮的袄子,换上深衣下裳,身材也窈窕许多,就连院子里的很多草木也郁郁葱葱起来,时间也很快就到了暮春的三月初三,俗话说三月三上巳节,在古代这个节日甚至比其他的节日还重要,也是贵族出城春游的一天,对于一年难得出几趟门的贵女来说,可是值得庆祝的一天。
镐京其实算得上四面环水,于丰京一桥相隔,中间隔着一条沣水,南至还有秦岭终南北麓,是周天子狩猎出游之地,地理位置可算得上得天独厚,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地势太低,一旦发了洪水,丰镐二城容易被淹,不过也是因此,周围水河甚多,土地优渥,千亩良田,还有数个大池专供天子贵族们出游玩乐。
在三月三的前几天,郑文就拿到了几件春衣,一件朱色曲裙,应该就是蔡夫人说的那匹锦缎,色彩着实艳丽,非同一般,其他几件都是很寻常的暗黄色。
雎也在吩咐院里的众人收拾出游要用的物件,大大小小皆有要求,她平时用习惯的一些小物件也都装了起来,还有衣服也放在香炉旁熏着,看这模样阵仗弄地郑文还以为自己是去参加相亲宴的,太过隆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