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给舒淼披上外套,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这几年无论我怎么找你,你都不出现。把我丢在原地自己一走了之,出现了又装成不认识,你有给过我解释的机会吗?现在反过来怪我冷漠。”
舒淼醉得神智不清,没脑子去听他的剖白,穿好衣服又像没骨头似的挂在他身上。
向知也面色冷峻,打掉他搂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这手又缠上自己的胳膊,两个人下个楼竟然折腾出一身汗。
在楼下等代驾的功夫,向知也说了句“乖乖坐好”就把舒淼塞进车后排。他刚想关上门,就看到这个年糕精又小心翼翼拽着自己的袖角。
也不知道心里有什么委屈,年糕精眼眶里充盈着大滴的眼泪,像两颗碎钻一样摇摇欲坠:“哥哥,对不起。刚才是我说错了,你不冷漠。”
“可以和我坐一会儿吗?”
良久,向知也冷峻的神色换成了无奈。在无边夜色的怂恿之下,他伸出手,轻轻将舒淼眼下的碎钻拂去了。
这几年,他讨厌舒淼吗?他怨舒淼吗?他似乎更讨厌无法走出往日回忆的自己。就如同为了摘一朵花而失足坠落悬崖,会有人怨悬崖上的那朵花开得太过危险、太过动人吗?
不,不会。
是今晚的月色真美,晚风真温柔。
是他自己心甘情愿。
向知也自暴自弃地想,想了半天,还是轻轻握住舒淼的手,坐到了他的身边。
舒淼晕乎乎地靠着他,酒精催化下心里冒着的泡泡把这辆车变成了穿梭在银河里的宇宙飞船——他的宇宙飞船此刻正在自作多情、不知天高地厚地飞着。
过了一会儿代驾来了,向知也让他先送舒淼回家。舒淼正迷迷瞪瞪地打着盹,听到这话,摇晃着坐起来反驳:“我不要回家。”
“不回家你去哪儿?想睡马路我没意见。”向知也把他的头按回到自己的肩膀,“乖乖躺着。”
舒淼轻轻蹭着他的胳膊,心里觉得这个人真的太温暖了,他才不要回到冷冰冰的被窝里。“我不回家,哥哥不可以丢下我。”
“你要是丢下我,我就不走了,我现在就下车。”这是舒淼从小到撒泼的惯常手段,每次在车上都要用它来威胁人。他看向知也不为所动,作势就要解开安全带。
向知也看他这样,脸上浮起薄怒,单手给他按在座位上:“......舒淼你疯了是不是?”
“好,你凶我,你又凶我!我也太惨了吧!”酒精仿佛降智神器,舒淼此人目前一言一行都既滑稽且幼稚,开始撒泼打滚。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到他俩在后排拉拉扯扯,只好尴尬地默不作声,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过了一会儿,他听到那个比较清醒男人叹了一口气,低声说出一个地名。
代驾一口应下,车开得飞快,怕这两个人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个高端小区,是向知也的房产之一,前几年他们在这边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某些原因两个人分道扬镳了之后,向知也除了定期叫人过来打扰,再也没来过。
两个人下了车,向知也半扶半搀地把舒淼带到家门口,按了密码锁进门。舒淼迷迷糊糊地,在玄关处乖乖换上拖鞋,两只白细的胳膊又攀上向知也的脖子。
向知也打算好好跟他讲,按住他的肩膀,面对面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舒淼,你不可以这样。”
“不可以哪样?”舒淼醉眼朦胧,疑惑不解地眨了眨。
向知也沉默了一会儿,盯着他的双眼,就像盯着一潭清澈却深不可测的泉水。他似乎在压抑着什么,然后淡淡开口。
“不可以靠太近。”
“不可以互相伤害。”
“不可以再和以前一样,像只小狗狗似的凑过来。”
“可是我听不懂。”舒淼也看着他,看他难测的神情和形状好看的薄唇,吐出来的呼吸还有一丝凉凉的薄荷味道,真好闻。“我的脑壳好痛噢现在。”
他盯了半晌,思考自己的宇宙飞船什么时候才能停靠在一个有水源的美丽新世界。
“……哥哥,我想喝水。”
舒淼迷蒙地笑了笑,往前一凑,衔住了向知也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