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做的早餐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
吃完早餐,程楚背上书包出了家门。
她就读的海市一中是全市排名第一的高中,能考进这所高中的同学要么是成绩格外优异,要么是拥有一些拔尖的特长。
而程楚恰好两样都占了。
她从四岁起就开始练钢琴,有天赋肯努力,几乎是所有教过她的老师给她的评价。
而从小到大,从幼儿组,少儿组,到少年组,她几乎囊获了每个年龄段的钢琴金奖。
生活好像对她格外宽容。
家境优越,相貌出众,成绩拔尖,她从小就过着众星捧月般的生活。
直到高三那年,哥哥出差办公,乘坐的飞机发生空难,机上无一生还,父母担心家族企业后继无人,要求她放弃音乐学校,转而学习商科。
程楚看着一夜白头的父母日益消瘦,只能点头答应。
她只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灵魂,像一个牵线木偶,顺着父母的意愿读书,毕业,结婚,继承家业。
最终以一种近乎荒唐的方式死去。
她觉得自己有无数的遗憾,哥哥的死亡,未完成的梦想,还有——
顾渺的死。
程楚自觉前世没有对不起谁,唯一对不起的,只有为了救她而失去生命的顾渺。
所以这一次,无论怎么她也要好好弥补。
海市的十一月还没入冬,并不寒冷,清晨的风带着股微暖意。
程楚慢悠悠地走在路上,沐浴着和煦的阳光,只觉得沉甸甸的心都被这阳光暖化。
她现在住的房子是考上一中之后,爸爸为了方便她上下学买的,离学校只有短短五分钟的路程。
穿过马路,便看见金色的正楷字“海市一中”。
程楚脚步轻快的走进校园,心里全是对于重生的喜悦和期待。
循着记忆,她沿着楼梯走上三楼,进了教室。
二班是重点班,班里大多数都是极其用功学习的人,距离早读课还要大概二十分钟,可大半个班都几乎坐满。
程楚是从后门进去的,她脚步很轻,却还是被坐在最后一排的同学察觉。
那人转头一看,见是程楚,目光闪了闪,有些不确定地问:“程楚,你是有东西忘了拿?”
“啊?”程楚有些疑惑地眨眨眼,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程楚有一双动人心魄的桃花眼,清凌凌的,像是春山中的小溪流。
被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余言的脸不由自主地升起些热意,他不自在地挠了挠头,小声说:“三班,在楼下啊。”
教室里静的仿佛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所以纵使余言用着气音说话,还是有几个坐在后排的人往后打量。
重生的喜悦来的太突然,像是天降大馅饼般砸得程楚找不着北,她一路光顾着高兴,丝毫没有注意,如今自己正因为生病缺考,而被“流放”到了三班。
以前的程楚也许会因为被调到普通班而心生沮丧,可现在她想到的只是,去到三班就可以离顾渺更近一点了。
她冲余言笑了笑,丝毫没有尴尬或是不悦,语气轻快:“谢啦,我忘记了。”
“不谢,不谢。”余言挠了挠头,他目光追随着程楚雀跃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楼道里,才转回身。
楼梯里的人有些多,程楚贴着墙角,一步步地挪下楼。
到了三班门口,她才有些慢慢停下脚步。
和煦的朝阳撒进楼道,程楚站在一片阳光里,顺着窗户往里望。
教室里只三三两两坐着几个人,程楚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冰霜包裹,望着近在咫尺的热水,既渴望着靠近,又惧怕那热气将自己灼伤。
她双手攥着衣摆,嘴唇紧紧抿着,片刻之后,终究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渴望般地开始寻找他的身影。
视线穿过第一排,第二排,最终停在了最后一排。
一瞬间,程楚激动地鼻尖一酸,心里抽搐般得颤了颤,眼底渐渐浮起了些热意。
视线有些模糊,她掩饰地抹了抹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教室里洒满了金灿灿的阳光,他却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那个唯一阴暗的角落。
四周的同学正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而他一个人低着头,盯着桌上的课本,时不时地抬手推一推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忽然,他合上课本,拿起水杯起身。
清晨的风轻轻吹起程楚的长发,电光火石间,她猝不及防地撞上顾渺的视线。
也终于看到那双幽暗又深邃的,犹如茫茫黑夜般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