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殷归鸿都安安生生地留在客栈里,练习书法或是与谢霜雪互对诗句。谢霜雪感受得到,这日子越近,殷归鸿就越是紧绷,倒像是在紧张了。
这人闹腾成这样了,居然也会紧张。
谢霜雪和这位主走了一个月了,也算多少有点交情,眼看着他状态越来越不好,便主动提议,一起去外面逛逛。
殷归鸿听闻此提议的时候,又是嬉皮笑脸地道,“你不怕我出去惹麻烦了吗?”
谢霜雪道:“不想笑,别强撑,丑死了。”
殷归鸿叹,“我这么帅,霜雪这么说真的过分。”他这么说着,笑容却肉眼可见的真切了一些,“既然如此,我们就出去逛逛吧。”遇到什么事,你可不能怨我。
谢霜雪点点头,仍然抱着自己的剑。殷归鸿想了想,却没背自己的箱笼,只系了一个皮布袋在自己的腰间上。行走之间有碰撞之音。
谢霜雪的目光在布袋上一掠而过,转身推门,她没有往后看,殷归鸿却很自觉地跟上了女子的脚步,这也算是二人一月来锻炼出来的默契了。
临近春闱考试了,街上贩卖纸笔的人稍微少了些,贩卖书画的书生依旧不少,甚至还有不少卖转运符的。
殷归鸿一上街就精神奕奕了,眼睛亮闪闪的,像第一回来到这样的繁华之地,什么都想上去摸一摸。
但他每次偏头一看,谢霜雪的下半张脸都是一副毫无变化的样子,便强压下自己的兴奋感,故作平静。
谢霜雪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想体验就去。我又不拦着你。”
殷归鸿跟着她叹了一口气,脸上是一贯的笑意盈盈,“霜雪这么淡定,我如果去了,岂不是大丢读书人的脸面?”他偏头看谢霜雪,“你说是也不……是……你笑了?”
谢霜雪立刻收回笑意。
殷归鸿:“诶!等等,你再笑笑!我猜猜你长什么样!”
谢霜雪:“滚。”
殷归鸿:“行吧,不看就不看,等等我啊!”
两人吵吵闹闹地往前走,背影竟是无比融洽的。
在闹市中,二人逛了半日。
殷归鸿还是那副装模做样的书生做派,谢霜雪却是难得地陪他闹了一通,尽职尽责地当了一个护卫,在这小子耍威风的时候,适时拔剑恐吓,保证他嚣张无比,却不会被打。
谢霜雪陪殷归鸿玩了个尽兴,然后带他找了个小巷深处的小店,要了两碗馄饨。一碗馄饨数量不少,味道也不错。
“霜雪!”
两人正吃着,忽然有人在谢霜雪背后喊道。殷归鸿正对着谢霜雪,看见了来人。
这是个英俊的男人,看起来就是个文弱书生,比他装出来的像得多。
他心里忽然生出一股不舒服的感觉,这感觉来得突然且毫无道理,最无道理的就是,他居然不会为了这种不受控的情感感到不适。他低声道,“霜雪,有人叫你。”
“你听错了。”谢霜雪道。
殷归鸿看着谢霜雪默默加快了吃馄饨的速度,也不点破,干脆也加快了速度。
“谢霜雪!”那男子直接到了二人的桌旁,伸出手来,弯曲手指敲了敲桌面,“装也装得走心点。你这面具还是我给你买的。在街上看见时我还以为我看错了。”
“这位兄弟,”殷归鸿眼见着谢霜雪没有吱声的意思,赶忙擦了擦嘴,接过了战斗的大旗,“你搞错了吧,这面具是我陪她买的。”
那男子指着自己,表情是又想笑又扭曲,殷归鸿愣了一下,这人怎么还气笑了?
就听男子道,“我搞错?霜雪,能耐了?连哥都不认了?”
谢霜雪正吃完了最后一个馄饨,一擦嘴,慢慢地坐直了,看着男子道,“我可没有急着把妹妹嫁给一个不知道什么人的哥。”
“那是父母的主意,跟我有什么关系!”那男子无语道。
“谢霜明也没反对。”谢霜雪看一边,自言自语一样道。
谢霜明头疼,只得把视线挪到了坐在自家妹妹对面的殷归鸿身上。
他挑剔地打量这个男的,眼神之犀利,让殷归鸿觉得自己就是一块砧板上的肉,“你,和霜雪一起的?你帮我劝劝她,哪有姑娘家不回家,出来舞刀弄枪的。”
谢霜雪:“我是玩剑的。”
谢霜明:“你……”
殷归鸿冲谢霜明一笑,平静地道,“我不太懂谢公子的意思。霜雪,我们该回客栈了。”
谢霜雪点点头,对谢霜明道,“谢公子,请别挡道。”
谢霜明是个没练过武的读书人,谢霜雪一站起来,周身的锋锐气势顿时逼得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殷归鸿赶紧吞下了最后一个馄饨,往谢霜雪旁边一站,她便一手捞起剑,一手捞起殷归鸿的衣领。
谢霜雪的速度非常快,几个起落就脱离了谢霜明的视线范围,谢霜明只能眼睁睁看着妹妹远去,无奈地挠了挠头,替二人结了账。
“真没想到,江南谢家,钟鸣鼎食,书香世家,居然有需要靠接我这种任务过活的大小姐。”殷归鸿揶揄道,谢霜雪顿时加快了速度,他吃了一嘴风,扁了扁嘴,不再说话了。
本来这小巷离客栈的距离并不算远,可是在谢霜雪这么快的赶路速度下,几息之间就已经到达了。
等二人落地了,殷归鸿还适应了一下,才说道,“好快啊,像飞一样,霜雪真厉害。”
谢霜雪道:“夸我也没用。我不想给你讲故事。”
殷归鸿:“行吧,霜雪真是铁石心肠呜呜呜,我好伤心啊呜呜呜,天啊这个坏女人为什么会这么对我。”
谢霜雪:“……你哭什么?丢不丢人啊?”
谢霜雪:“够了够了,闭嘴闭嘴,我给你讲!别在街上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