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两人终于跌跌撞撞地到了京城之前。
为什么是跌跌撞撞呢?因为殷归鸿真的太能搞事了。
在这短短的半个月里,他们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本话本才能够感受到的经历。
刺激得让人难以置信,前两天就不必说,好不容易安稳了两天。
在殷归鸿的错误指引下,两人一头撞入了土匪窝,谢霜雪被这人的一张贱嘴逼得对上了一整个山寨的土匪,虽然最后铲除山寨,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干掉了一个土匪窝,两人安生了两天,然后殷归鸿又一头撞上了一群专门造假。那帮人明显是对殷归鸿的手艺感了兴趣,殷归鸿这个货还和那帮人探讨得兴致勃勃,甚至又去了老窝!
一个“又”字,道出了谢霜雪的无奈,惆怅,后悔——怎么就护卫了个这么个东西呢?现在的谢霜雪还不知道,这还远远不是极限。
人贩子,强盗……谢霜雪的名头是大大地响亮了,见识也是大大地拓展了。可谢霜雪实在是不想以这种方式出名,也不想知道——
原来,一个人,可以这么能惹事。
因此,看到京城的城墙时,她百感交集,终于要结束了。
此时距离春闱,只剩下一周的时间了。
别说,时间掐得还挺正好,如果再晚几天,这春闱想都别想赶上。
殷归鸿看着城墙笑,他一路上几乎一直都是一种白瞎了俊脸的贼兮兮贱兮兮的笑,毕竟他对麻烦乐在其中。但现在他脸上的笑带了一点释然,有一种别样的味道。
“你不会是放松了吧?霜雪,战斗才刚开始呢。”殷归鸿笑道,眼神中有几分锐意,“咱们定的约定可是我至少考中进士。”
谢霜雪:“瞎扯,我们说好的可不是这个。”
殷归鸿:“我要是考不中,那我们还有三……”
殷归鸿:“没有了没有了,一定考中。”
繁华京城,天子脚下。
权贵多,是非也多。
殷归鸿这回反常地没非要去进京赶考的学子聚集的客栈,反而选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客栈。常言都道“事出反常即为妖”,莫非这家店是个什么权色贪污的场所?
谢霜雪非常紧张地扫视这座客栈。
普普通通的二层小楼,普普通通的门面大堂……
不对!不可能这么普通。
谢霜雪又左右看了看,都是非常正常的房屋,街上也是普普通通的百姓,远处还有着卖冰糖葫芦和糖人儿的小贩的吆喝。
“霜雪,你看什么呢?”殷归鸿提了一下背带,将背的箱笼提得高了些,“怎么站住了。”
“你就直说吧,这家客栈又会有什么问题?”谢霜雪手按在剑上,身体放松地保持在下一瞬间就能进攻的状态,“你给我个心理准备。我不想再在吃饭吃一半撂筷,也不想半夜被你吵醒了。”
殷归鸿:“……我觉得没有问题。”
谢霜雪嫌弃道,“你就扯吧。”
虽然这么说着,但她还是把手微微从剑上退下来了一些,身上锐利的气势散去了些,尽管还是如刀似剑。
“唉,霜雪,你身上的气势能不能收敛点啊。”殷归鸿忽然出声,“你这样太刺人了。没人教过你宝剑藏锋吗?”
“……”谢霜雪沉默了一会儿,“既是宝剑,何必藏锋。”
她顶着殷归鸿的视线,说完这番话之后,过了一会儿才微微低下了头,算是难得的示弱模样了,“好了,都是借口,原因是没人教我。”
“……?”殷归鸿震惊,“你这么厉害,居然没有师父?”
“师父临死前给了两本秘籍。没了。”谢霜雪冷冷地道,“怎么?”
“这不是对你的敬佩嘛。”殷归鸿道。
剑客瞟了他一眼,竟然感觉出几分真心实意,下一刻又觉自己脑子有毛病,想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呢。
想是这么想,谢霜雪脸上还是不那么冷了,唇角的弧度微微和缓。
“你什么时候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子啊?”
殷归鸿看到谢霜雪脸色的变化,放下心来。顿时又不正经了,“咱们都要分别了,总要让我知道保护了我一个月的人长什么样子吧。”
“是吗?我总有种感觉,”谢霜雪直视殷归鸿的双眼,她比殷归鸿要矮上三指之数,此时微微抬头,“你并非需要我的保护。”
殷归鸿耸肩,“行吧,你不想说就是不想说咯,干嘛扯到我身上。”
谢霜雪懒得再解释,站在客栈门口半天了,已经有行人奇怪地看他们二人是怎么一回事了。她率先迈开步子走进了客栈,走到掌柜的面前,递出文书道,“两间上房,麻烦了。”
“好嘞姑娘!一两银子!”掌柜的道,“请签个名字。”
她接过掌柜的递过来的笔与本子,笔走游龙,留下了谢霜雪三个字。正巧这时殷归鸿到了她身旁,也就干脆地接过了笔,也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放下笔时,他看了一眼谢霜雪的字。大气利落,龙飞凤舞又丰筋多力,更要紧的是,很像一位姓谢的书法大家。
殷归鸿从这一个月上路开始,就一直对谢霜雪非常好奇。这是他见过的第一个蒙面侠女,也是他见过的剑法最好的女子。一手剑法,恐怕比之江湖最顶尖剑客,也是难分伯仲了。
谢霜雪从这一个月上路开始,就被殷归鸿烦得脑壳疼,偶尔有时会觉得这人好像哪里不对劲,但也实在懒得细想,左右不过一个月,过了就完了。
世上这么多事,如果事事追究,岂不累死。
不过,日子不会总是好过的,你不想安生的时候,它自然不会安生;你想安生的时候,它会更不安生。
这是在春闱之前的倒数第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