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
北央有些恼,膝盖弓起用了力气碰了顾炎在被窝里的身子:“那我岂不是和旁人一点区别都无?是个人你都去救,那我可有什么好当你的夫人的。”
顾炎轻笑出声,侧了身子,将她拢到怀里,腿上也将她锢住,稍稍在其脖颈处亲了亲:“莫闹,换作是你,眼见着身边人就要身陷万丈深渊,你自然也会去救。不过这人是你,我在那须臾一刻,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未曾想过其他。”
“骗人。”
顾炎左手去摸北央的手指,十指相扣之时,他的左手还因着过往伤势的原因,微微有些发抖。也因此,自打那以后,顾炎多是着广袖,并不想让旁人瞧见这左手偶尔的颤抖。
想起当时他挡在自己身前的模样,记忆里的红色仍旧刺眼。北央不想再矫情说什么他骗人的话,闭着眼睛去寻他的薄唇,盼着,盼着这锦被之内,还能再滚烫些。
动情不可控之时,是被急切的敲门声打断。
顾炎面色极为难看的起身,去了外间儿开了门。
门口是从不踏进内院的平沧。
“主子爷不好了!王爷!王爷没了!”
顾炎蹙眉:“什么意思。”
“刚从边疆送来的信儿!边疆大乱,王爷战死沙场!”
这句话听得内间儿的北央心头跳了跳,此刻时辰仿佛静止。无人说话,除了门口处平沧急切欲言却又不知该说什么的面容,便是顾炎低了头的侧脸。
日暮的光影忽变得凉了起来,北央有些不敢上前。她看到顾炎沉默,面容明明还是寻常,周身气势却极低,那扶着门框处的十指指节用力,发白。
嘴唇紧抿,背在身后的左手,虽隐匿在袖中,但那抖动的弧度,还是泄露了他的心境。
北央甚少听起顾炎说起楚平王,连他娘亲,也是言之甚少。除了老太太和老太爷,他多有提起,对自己爹娘似多言一句都欠奉。无法感受其心境,也不知顾炎此刻是和想法,只这一瞬,他身上寂寥之意尤甚。
“霁洹...”忍不住开口去唤他,北央便见着顾炎侧头微微扯了嘴角。
那语气,也多是隐忍。
“我出去一趟,你在府里好好呆着。”
言毕,顾炎踱步出门,他半束的发髻,些许凌乱的鬓发,都昭显着他的慌乱。北央倚门盼望,心里也没办法再平静。
顾炎消失了三天,这三天,不在衙门,不在府中。甚至蜀郡之内,平岩平沧都未曾找到顾炎在何处。
第四日,正月二十这日,京中一道圣旨急诏顾炎回京,北央接了旨意,开始在宝霞苑收拾行装。收拾到一半,想到什么,换了身儿衣裳不顾嘉儿阻拦驭马出了府。
果然,蜀郡京郊外一处寺庙客房院子内,北央找到了顾炎。
因着她想起顾炎说过,他若心绪烦闷,便喜欢躲在佛寺之中,盼着钟鸣木鱼之声,能抚平他的心绪。
此刻,正值傍晚,冬日风凉,吹的那走廊处的人,纶巾发髻四散。听到动静,顾炎回头,这一瞬,北央有些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眼中发红,手边酒壶不知堆了多少。仍旧是那日走的衣裳,连那发髻,怕是也没再打理。
不过三日而已,似那精气都去了一半儿,发着死气。以往说是玉面公子,此刻哪里还有平日三分风采。
北央的步子快了许多,也慌了许多,她几乎忘了自己还会轻功这回事,短短这一点距离,走了不过几瞬,却好似走了许久。
直到半跪在他身边,执起他那仍旧颤抖着的左手,北央眼中含泪,将那左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一侧。明明酸涩,偏偏要佯装无事,故作轻巧:“霁洹,我们该回京了。”
见顾炎闭眼无言,似不知如何面对自己,北央心里泛了苦,语气也多有哽咽:“你可得好好的吧,不然回京之后还有许多事情,还有婆母那处...你从前,也从没说过公婆,我不知道是不是有心结。常年分离,如今再见不得,其实我多少懂些,多少...你心里难受,不与我说又该和谁说呢,如今你我有了骨血,便是因了这份牵连,如此境况之时,你该多少对我敞开些心境...”
“昭昭...”顾炎探手将她拢在怀中,许久无言。
相拥一处,又起了连绵细雨。
十指紧扣,用力握着的双手,顾炎那话似极为难以启齿。
三字,我好悔。
随之,颈肩热意,北央只得不断轻抚他的背脊,不断念着他的名字。
不论前事,不论日后,只此刻,两人仿似受伤躲起互相舔舐伤口的小兽,盼着自己给对方,又或是盼着对方给自己,一些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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