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已喝了药的北央坐在走廊。头发披散着,盯着院门处一动不动,她不信,不信顾炎当真就因了这事儿怨了她。
更不信顾炎也当真就信了那谣言。
那日当着一众百姓的面儿,用了武功,便知会有何等结果。北央不怕被人说道,却怕顾炎不信她。
救慕容连是为了过往交情也好,或者就是为了救人也好,北央觉得顾炎都不该怪她,何况慕容连还是救了她爹爹的人。好比当初那山贼之事,北央问顾炎,如果换了旁人他救还是不救。
答案既然是肯定,为何如今事情换了个样子落在了她的头上,顾炎就无法理解。孩子没了,真真切切感受到骨血不再的她这个娘亲,难道就不痛不难受吗?
等到月上三竿,过了子时,北央还是不动。
红影看不过去,上前劝道:“世子妃还是先看顾好自己身子,世子爷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有些事,当面说开了便无事了。”虽然她心里并不觉着这回这事儿,言语几句就能和好如初,但是绝对不是像现在这般,赌着一口气丝毫不示弱。
“这几日平岩平沧来过吗?”
一旁嘉儿道:“未曾。”
北央嗯了一声,转身回了寝屋。
一日,两日,五日,二人都未曾碰面。
中途北月北蓉上门求见,皆被拒;秦晚因着身子虚弱,只送了信,没说其他多是慰问。
合宜在顾炎临出征前一天来了楚平王府,进得卿月居之时,见北央瘦了一圈,叹了一口气。坐在她旁边开口道:“那刺客之事是有着落了,是江湖之人,其他便没了线索。但可知不是皇子勋贵所为。查无可查,事已至此,明日世子便要出征,你还要这么僵持着吗?”
见北央不说话,合宜拉了她的手,那修指甲的小剪子替其修剪着,声音柔了些:“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误会不说开,成了心结,心魔,便是一辈子的悔了。当年我们一处,说起六殿下,你还说他定会后悔一辈子。如今瞧来,已是一语成谶。那你呢,也要因一念之差耽搁许多年吗?世子一旦出征,少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甚至十年不归都不是没有可能。”
“合宜,我无错的。”
“嗯,你救人自然无错,世子呢?有错吗?”
此言似曾相识,上一次顾炎临走蜀郡之时,红影似也这般说过。那回是顾炎服了软,这回是不是该轮到她了。
“三爷去找过秦二哥吗?”
“没有,是我夫君去瞧的世子。”合宜抬眼看了北央一眼,见她欲言又止,又低了头去修建她的左手,“夫君未说其他,只朝我打听了是否有甚名医可替世子医治左手旧伤。”
北央想到自己年少时候看过的话本子,里头有一句话她曾深以为然。
‘当为情死,不当为情怨。’
丝毫不想做个纠结与心的怨妇,北央在合宜走了之后,便一个人披着外袍去了司玉楼。司玉楼无人,平岩平沧也不在,北央便蹲在司玉楼檐前,等着顾炎归来。
时值傍晚,天还冷着,还没到三月的天,下了雪似乎也不稀奇。
等天完全黑了,雪下得也越发的大。
而顾炎,则是在子时之后,才出现。
北央此刻手脚已冻僵,中途来送手炉的嘉儿送披风的红影都被她轰走了去。故意也好,其他也罢,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她想赌一把,赌顾炎的不忍心,赌顾炎对她怜惜,不忍心再这么对自己。
不远处黑衣之人越来越近,他纶巾绦带随夜风飘动,没有带她雕的那枚木簪。浑身酒气,黑狐大氅映衬玉面冷煞,教人徒生却步之意。
人走得近了,北央心跳如雷,抬眼去望,来人丝毫无与她对视之意。好似她不存在,与她擦肩而过,独自进了司玉楼。
这一刻,北央才觉出什么叫做,浑身冰凉。咬紧下唇,自觉羞耻,想到合宜那句话,还是转身去推司玉楼的门。
门却被从里头关上。
若此刻北央还在卿月居,想到眼前境况,估摸是不会再上前。此刻临门一脚,冲动更多些,掌中用了内力,因心境太过紊乱,没把握力道,整个门框应声而落。
而顾炎,则闭眼靠在椅背上,丝毫没对这么大的动静有何反应。
“出去。”
冷冷二字,逼得人发狂。
作者有话要说:补5.18加班那天。
5.20日更新照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