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爹娘,也愿收了本性在京中权势之中浮浮沉沉。
为了夫君,将生死置之度外,皮肉之苦从未放在心上。
便是年少相识辜负了她一腔情意的故人,也愿以身相救,骨肉分离,也未曾后悔过。
云一将顾炎从鬼域带回来并未入了城门,只双手合掌,以往从未有过什么大的情绪波澜之人,此刻话语隐隐有了怒意。
“昭昭身死,骨灰被凌王殿下扣住贫僧无法取回。望顾施主有心,便取回昭昭骨灰归于尘土,还她个自在快活。”
“也盼着昭昭来世莫再与你们相识,你们都...”云一闭了眼,又睁开,“都配不上她。”
凌王殿下的帐子,是被从鬼域归来死里逃生的世子爷一剑劈开的。盛怒之下,重伤之下,不顾身份高低,愣是将凌王摁在地上打的吐了血。
那挂在世子剑柄上耶律宏碁的人头都滚落到一边,丝毫无生前意气风发模样。
凌王一开始还忍着不动,后头也怒了,缠斗到一处丝毫无招式路数可言。只像两头发疯的猛兽,打到后头,两个大男人又齐齐落了泪。
旁人被三殿下秦王散了去,周遭空了去,便只剩下了那隐忍落泪的两个大男人。
世子爷手刃杀父仇人,立下战功,回来媳妇儿却被六殿下给整没了,这事儿搁谁头上大抵都受不了。秦徵这回也是副将之一,跟在秦王殿下后头,心有戚戚的道了句:“长得那般美,可惜了。霁洹又那么个性子,难不成以后出家去当和尚?”
慕容羲微叹,没言语,远远瞧着那帐子前头的两个人,心里忧愁却不是他二人,而是京中的父皇。
边疆的风从未停过,天阴时候的傍晚更是一片雾蒙蒙。
望远处云山千叠,近处之人愁也千叠,无声静默,如痴人,又见月光漫天,恨也漫天。
“将昭昭骨灰还我。”
慕容连一言不发,忽得起身进了帐子,从里头拿出一木盒丢在顾炎面前:“央央与我之间,从没旁人的位置,便是当年事从中阻碍,她对我书信,仍旧不忍不回。其中情意,哪是你能可比。”
顾炎将锦盒打开,翻了翻,便没看再看的欲望。这些信件儿,早在蜀郡他便看过了。心中恨怒交加,他眼中发红,盯着慕容连吼了一句:“将昭昭骨灰还我!”
慕容连不愿,又缠斗一处,将那锦盒完全打翻。其中一信件儿上的‘和离’二字触目惊心。
愣住的片刻,左脸被慕容连一拳打了去,眼睛泛了淤青都已没了还手的心思。那左手颤的弧度比之以往更甚,将那和离书拿到眼前,拆开,还未看清内容,便看到底部那落笔的日子。
建安四十二年,正月初五。
这天,是他二人成亲的前一天,顾炎眼眶视线逐渐模糊,那字,的确是昭昭的字没错。在成亲之前她便已经写好了和离书且留存至今...
其中内容似也不重要了,顾炎神思涣散,心灰意冷,恍若三魂没了七魄跪在了地上。他在鬼域本就多日未曾进食,与耶律宏碁交手,身上外伤内伤无数,此刻再受大悲之波动,喉头生甜,硬生生的呕了口血。
眼前划过蜀郡途中山河前昭昭面容,她眼含星辰,望着他,望着他笑,去扯的他的纶巾绦带,唇齿相依之时的情动不过是逢场作戏...
曾记得漫山遍野的花间两人言语。
“三爷,以后我成了老太婆不美了怎么办?”
“那我到时候也是老头子了。”
“那是不是也算白头偕老了?”
“自然。”
一高一低的身影隐在花间的剪影记忆被一片白茫茫的水雾隐了去。
顾炎颈间刻有生生不离的阳文印因缠斗之时暴露在了外面,此刻微微摇晃,沾了些许血色。
原来,生生不离不过是大梦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收尾了,甜蜜蜜的日常要写几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