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窗用的是上好的窗纸,透进来的日光,因着窗纸上的纹路成了花样映射在脚踏边。床幔飘飘浮浮,闲情之意颇有慕容连的风格。
身子软的根本无法动弹,想是中的软骨散。北央抬了胳膊,广袖轻纱拂在脸上是久违的精贵意味。她在想,想自己和师兄是何时中的软骨散。
软骨散发作不是那般快,而是需要些时候,那便不是当时城门下才中的了。
北央扯了嘴角,微微起了身子靠在床头。距离得到平沧的消息已过了三日,她望着轩窗处,听着窗外嘉儿与旁人交谈的言语,虽没说什么,但也够了。
指甲不自觉去抠自己的指腹,毫无意识的用力。北央听到门吱呀一声开了,侧了头去看端着吃食进来满脸笑意的嘉儿,笑自己还是对她忽略了多了些。不然这般明显,该是早就发现了。
“奴婢来了好几趟,姑娘总算醒了,快用些吃食吧。”
北央点点头,就着嘉儿的手喝了些米粥,待肚内有了粮食,没那般无力,才道:“你我一处这么多年,有时没了你还真是不自在。”
“可说这些做什么,奴婢不也是。”
“所以你背叛我的原因是什么。”
北央的语气太过正常,正常到嘉儿一时都没听出这话是质问她的意思,顺嘴回了一句:“姑娘说笑。”话音落下的那刻,嘉儿嘴边的笑意僵住。
“是谁?长夏长叶,还是慕容连?”
无声半晌,嘉儿只默默收拾了碗筷,直到因为心慌,一只碗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她半蹲在地上,安安静静的捡着碎片,手指被划出血,也是面色如常。
“为何姑娘第一反应便是长夏长叶这等下人?我在姑娘跟前儿唤了许多年的奴婢,姑娘便当真以为我一辈子只配当个奴婢了是吗?”嘉儿并不看北央,一边收拢着东西一边道:“姑娘薄情寡性,负了殿下,为了区区正妃之位,就弃殿下不顾,殿下念着你,姑娘还是知足些,莫问许多。世子爷入了鬼域,便活不成了,何况姑娘本也没多欢喜世子爷,何须装得如此深情模样,你原也不是什么深情的人。”
“什么时候开始的。”
嘉儿如实作答:“从姑娘和殿下互通书信开始。”
没想到这般早,也没想到嘉儿藏的这般深。北央笑了笑,也不知笑什么,只那般盯着她:“所以你才和北月书信来往甚密是吗?”
此刻,嘉儿刚将碎片收了一片放在手心,闻言手握成拳,沁出红色也未松手。
“从周家回来之后,红影便与我说你经常与北月身边的丫鬟来往。我只当着你是个好打听的性子,却忘了北月对慕容连痴心一片,你二人凑到一处,怕是为了他,什么也愿做的。”北央说着,有些气短,靠在床头回想些蛛丝马迹,“周家是户部尚书,北月成了他家的儿媳,又是那等心机深沉之人。不知慕容连与北月之间有些什么交情往来,怕多少也能在去那位子的路上助她一臂之力,至于你...”
北央没在往下说,只稍稍庆幸自己当年没被慕容连诓了去,否则这等城府之人,她岂不是要被玩弄于鼓掌之间。
“至于我什么?”
“至于你,你心里所想,怕是也被北月知晓了去,你如今这般向着慕容连,估计也少不了她的言语撺掇。”
被猜了个□□不离十,嘉儿抿了抿唇,回道:“姑娘既然知道,为何还要一直待我如旧,也未曾试探过。”
“我当着,当着你我一处这么多年,早已胜过主仆之情更似姐妹。便是你有些小心思,该也是向着我的。可惜,我想错了,你不但没向着我,这胳膊肘也拐的太歪了些。”
北央闭了眼,愈发厌烦京中事的弯弯绕绕,指甲抠在指腹上,力气越来越大:“其他事情我也不想知道了,慕容连虽城府深,但却不是个处处留情的人。你们痴心,上赶着,是你们的事儿,别拖累了旁人。嘉儿,给我解药,我要去救三爷。”
“不可能,世子爷怕是已经没了,姑娘何必。”嘉儿说完起身端了东西出去。
晚间用饭之时,嘉儿又出现,这回没再伺候北央用了吃食,而是递给她,自己坐在了一边。直到北央用完,嘉儿临走到了房门前,才微微侧身道了一句:“殿下对那位子势在必得,对姑娘也是。怕是姑娘不死,殿下那心思也不会歇。估摸着若世子爷就算能从鬼域回来,姑娘与世子的往后日子也不会好过。”
“既然姑娘那般爱重世子,不惜性命也要去了鬼域,那怕是旁的些东西,丢了也不算心疼。”
没等北央回话,嘉儿便抬脚出了门。出来那一刻,看着边疆夜空,心里跳得厉害,也极为煎熬。却又松了一口气。
有些过人的惊艳,毁了倒让人心安。
当夜,此处宅子大火,大火烧了整整一宿,长夏冲进去那一刻房梁被烧榻了下来,再出来的时候,那以往还算俊俏的一张脸被毁了。
云一当夜,也被长夏送了解药。可云一却没走,守在废墟前整整两日,才离去。
长夏在慕容连跟前回话之时一言不发,他满脑子都在回想佛塔之上,那女子饮酒姿态。将手中小小锦盒递了过去,而那里头,是骨灰。
旁的女子爱重什么,云一不知,但他知晓自己师妹,从未将美貌,钱银,权势放在心上,更知晓自己师妹从小所求不过情义二字罢了。
为了师父,小小年纪愿受百毒之苦只为给师父去了陈年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