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种怪异,说不出的复杂绞痛。
见色忘友白梓芙,她只得这样想,又无法怨怪眼前的公主,重生的只有她,白梓芙并不知情。
公主是主子,她是一介草民。
沉寂许久,只觉肩膀一松,文阮楠再看时,白梓芙已坐回轿撵。
“赏红果。”公主冷道。
抛下这句话,仪仗渐远,白梓芙再未回头。
顾长宁赞许地望过来,由衷一笑,随后悠然跟上公主轿撵。
郎才女貌,甚是般配。
她替公主担哪门子的心!
直到小康子顶着满头包,揽住她肩膀。
小康子:“大哥好文采!母老虎被你唬得一愣一愣,真给兄弟长脸。”
母老虎?
文阮楠盯着那只沾满泥巴的手,淡然道:“康弟,你数数,头上磕出几个山头。”
小康子:“一二三四……八个!”
她笑了一笑,对准小康子额头平坦处,折扇翻飞倏地猛击两下。
“十全十美,大哥给你凑个吉祥数。”
“大哥……”武痴捂着额头,哭腔阵阵。
文阮楠拂尽衣襟尘土,边摇着扇儿,边觑着小康子,貌似随意一提。
“下回,别再叫公主母老虎,听得扎耳!”
“大哥!竟为女人打我!”
小康子气得跺脚撒泼,恨不得滚回泥里耍赖,难受道:“还是一个,连你名字都没问的恶女人!”
确实如此。
她刚要安抚几句,但见后面追来个绿衣太监。
“二位公子留步。”
太监手里端着一封小木匣,檀木小匣已对折翻开,上面覆着明黄锦绸,太监气喘吁吁,面上堆着谄媚的笑。
或,不怀好意的偷乐。
太监一手端着木匣,一手空出揭开锦绸,明显幸灾乐祸口吻,软腻道:“公主请二位公子享用红果。”
“红果是什么,好吃麽?”
小康子傻里吧唧,期待的搓搓手。
文阮楠觉得有诈,两人凑上去一瞧,她当即冒出冷汗。
公主下手,教训仓惶小儿无路可走。
红澄澄,油亮亮,扁平细长带尾,顶端有绿芽状的柄子,她上辈子曾在齐宫中见过。
那年刚过端午,齐宫两位宠妃因为内务府赏赐不均聚众打架,有多嘴的告诉了皇后,皇后派人给两位宠妃提去一篮子好物什,就是眼前这个红果。
齐宫不叫红果,有个好听的名儿,美人唇。
美人唇专治长舌妇。
它原产自西域,由波斯王进贡。据传波斯王美妾三百人,皆慑于美人唇威力而不敢造次。
味道好不好,她不知道,但她清楚记得,两位宠妃吃过以后,嘴唇肿得和腊肠一般,沾药鹅毛都碰不得,既不能上药,也不能抓挠,每天只能喝粥度日。
足足一月,不得张嘴嚼物。
公主妙手赐果,贡品都用上了。
“看上去味道不错!”小康子哈喇子满口。
“两位公子无须礼让,趁着贡品新鲜快快享用!”
该死的绿衣太监,竟抓了一大把递给她。
文阮楠接过,昧着良心捧给小康子,挤出假笑道:“康弟,这红果难得,又是进贡补品,定有强身健体功效,吃一颗就能打通经脉,武功大进啊!”
话落,手里的红果,小康子悉数抢尽。
哐!又一响!
风卷残云扫落叶,夺过紫檀木匣,小康子仰头暴风吸入!
“康弟……你!”她于心不忍,但见木已成舟,只得抚掌道:“大喜啊,明日的江湖英雄榜,康弟定能拔得头筹!”
“哈哈哈!”
尉迟康景大笑三声,也只有三声,其后,武痴应声倒地,晕倒前一刻,仿佛嘴里还叫着什么来着?
“水。”
等文阮楠找人挑着水桶赶来,小康子被人扛手扛脚正送出王府大门。
王府护卫来了四个,其中扛着小康子脑袋的问了一句。
“三哥,这人怎地吃完腊肠还夹带出府?”
“莫是装晕?”
“……”
文阮楠按住欲要破胸跳出的良心,自我宽慰道:“好歹也替他省了百杯罚酒,功过相抵,善哉善哉!”
唰!
开扇猛力摇去额头的汗珠,她见时辰将至,刚要随众人转到内堂。
“五弟!”
听见这声音,文阮楠浑身着虱不适。
强装热络亲近,文娇娇一袭水绿纱裙,清雅素淡款款而来,她手中执一把圆扇,半遮小脸,更衬得美人纤细灵巧。
不少人已经惊叹,文尚书府的嫡小姐一如传闻。
珠落凡尘,格调清宁流光。
“嫡姐。”她却如芒在背,万不得已回头施了一拜。
文娇娇笑得真切,捻起香帕替她擦汗,小厮从香囊里倒出两粒去汗润肺的冷香丸,文娇娇接过喂到她嘴边。
眼神做作又阴狠。
“知道五弟怕热,来,服下这药丸,然后随我一同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