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梓芙笑起来,梨涡浅漾,明媚盖过春华,仿佛有轻雨飞落花间。
激起无垢清凉。
拓跋玉却不恼,伸出左手拨开她的扇头,煞有介事道:“哦?文兄满嘴的轻佻傲慢,小王听着倒不像世家嫡子,莫非……你区区三品文官庶子,又非宗室皇亲,仗着谁给的胆子,敢讨小王手里英雄烈!”
谈及身世,正中文阮楠下怀。
她上辈子十年熬在齐宫,早看清门第嫡庶的重要性,不惯世人捧高踩低,蔑视俗子强调等级,但以一人之力,要拔除这枚病入膏肓的毒瘤。
为时尚早。
再者,如果侥幸不死,当下,还真是个机会。
她潇洒一笑,扯谎不带脸红,熟门熟路道:“小王爷这就有眼无珠了。我文阮楠,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乃父亲第五嫡子!以往坊间多有传闻,无外乎说父亲惧内,其实不然,大夫人贤良淑德,知道我母亲出身清贫但与父亲少年相识,又曾在患难中定情,早就提议父亲娶为平妻,文家祠堂里,我母亲灵位在嫡,小王爷若不信,可立即遣人去查。”
拓跋玉拿着酒囊,白皙清俊的脸,笑得勉强却又不甘。
如果派人,显得他们小气。
如果不派人,别是文阮楠浑水摸鱼。
而在场不少认识文阮楠的旧友,自然不会揭穿,读书人面对大是大非,总是立场坚定。
何况大敌当前,应秉持一致对外原则。
那些过去经常嘲弄她的同窗,在场不止一个,坐在数尺见方的旮旯席位里,转臭脸为景仰,看得文阮楠直犯恶心。
孔夫子若是不死,亲眼看到这群墙头草。
定会翻开《论语》,大笔修改。
“唯伪君子与小人难养也。”
尔后呸上几口,拂袖愤愤离去。
缩在文官二等座的文烨明也只得恨恨罢手,小声对一旁的冷晏芸耳语。
“回府再要他好看。”
“野鸡终是野鸡,蚍蜉妄做鲲鹏。”
冷晏芸柔婉点着头,心思和眼光,却全然扑到神采奕奕的文阮楠身上。
“拿酒来!”她朝拓跋玉伸出手。
拔下酒囊木塞,拓跋玉眼里竟有一丝忐忑,但见武阳王点了头,才犹豫着把东西递给文阮楠。
就是这个味道。
文阮楠心里有了底,她高举酒囊,对着武阳王等人,对着大殿众人,宏声道。
“举杯,为美酒不可辜负。”
仰头喝尽满口,喉管登时撕裂,有摧枯拉朽之势。
摇摇晃晃醉意袭上脸颊,她苍白的小脸火烧红云,眼眶周边也如涂了胭脂,辣得泪意翻涌,她脚底无力挪向公主。
“文阮楠,你怎么样?”
白梓芙到底,还是扶了她一把。
“嘿,公主……阿宁。”
她混混沌沌,边揉着脑袋,孩子气的叫了她前世化名。
“你说什么?”
公主吐气似兰,长长的睫毛微微梳动,宛如蝶翼轻舞,勾得她心中一荡。
“举杯,也为美人不可辜负。”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有心思说笑,公主蹙眉欲要呵斥。
的确轻浮之人。
白梓芙刚要放手离开。
文阮楠嘟嘴不干,她靠近公主耳侧,热气滚烫潮湿,小声道。
“快,公主救我,快命人寻来新鲜马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