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公主踏入大殿,皇帝陛下已经驾临,文阮楠不敢放肆直窥天颜,但按不住好奇,这白梓芙的亲父,是否与公主一般明丽风流?
如白梓芙眉眼的男子,她偷嘴一乐,瞅准机会偷偷瞧去。
天子高坐明堂,这万民之父的老人黄袍玉带,六十岁年纪保养得当,细眉大眼高鼻给人慈眉善目的亲切,但举手投足之间,又透出君王威严。
白梓芙含笑见礼,盈盈弱弱面朝皇帝撒娇。
“南昱拜见父皇。父皇偏心,晨起只宣了淑妃伺候,都不宣儿臣一同用膳,儿臣现在腹中空空,水米未进。”
皇帝大笑道:“朕的芙儿纯孝,快到朕的跟前,喜欢吃什么,朕立刻着人去做。”
“女儿的嘴巴被父皇惯坏了,七皇兄府里的厨子比不得宫中……父皇,这盘玉瓜赏与儿臣吧。”
白梓芙指了指皇帝身前的白玉甜瓜,玉瓜色泽温润柔亮,去皮去瓤被切成小瓣。
皇帝笑意更甚,捋胡须问:“朕记得芙儿不喜甜食,今儿怎么改了脾性?”
“父皇。”白梓芙软腻唤道,又露出小女儿羞态:“儿臣敬慕父皇,这盘玉瓜离父皇最近,凡物有幸沾染龙泽,儿臣不吃掉玉瓜,怕它得了福份变成玉瓜精,儿臣此举是为民除害。”
不苟言笑的白梓芙,若有心拍起马屁,功力一流。
文阮楠忍不住莞尔,而老皇帝彻底开怀,白皙肉脸笑成花朵,亲手把玉瓜端给白梓芙,又吩咐太监取了御用鹿糜一碟,茄华一碟,各色小点七样。
白梓芙没有马上落箸,轻轻挽住老皇帝胳膊,瞥一眼站在殿内骄横的武阳王父子,柔声道。
“父皇最疼儿臣了,投桃报李,儿臣现在要举荐一名贤才给您。”
“哈哈,朕信得过芙儿的眼光,贤才就是站在那边的人?他就是文家五郎?”
老皇帝笑面望过去,文阮楠淡然行礼,完美俊逸的脸微微勾唇。
皇帝点头称赞:“文家的五小子长相不俗,可见为人风光霁月,暗室不欺。”
“父皇所言极是。况且文五郎忠心为国,芙儿不想父皇错过这样的良臣。”
闻言,老皇帝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更何况,早在公主举荐之前,成王已经将文阮楠义饮英雄烈的发生经过,一字不落禀陈老皇帝。
成王还添油加醋说了许多文阮楠的好话,老皇帝见到真人,这般清质秀雅,畅然大手一挥。
“免礼赐座一等,赏文阮楠东海玉珠两盒,血莲红杉六柄。”
“草民叩谢圣恩。”
盒子被宫人捧过来,文阮楠只是叩谢皇恩,并不在意赏赐,恭恭敬敬将宝物原封不动放在桌上,她的举动又赢得老皇帝青眼。
老皇帝关心道:“五郎玉树英才,今年多大了,为何没有一官半职?”
“回陛下,草民今年十七岁,父兄从小教导草民磨刀不误砍柴工,读书须过万卷,才能参加秋闱。”
万卷即万篇,足以让大部分文臣汗颜的数字。
老皇帝蹙眉忖道,他怎么记得文尚书的大公子十五岁便春闱中举,二公子也早早搏得武将出身,恐怕文尚书十分看重这五郎君,明珠孕自老蚌,茂才经年雕琢。
肯定爱子无疑。
正值朝廷用人之际,老皇帝有意跳过科举,直接赐官,笑道。
“文尚书对五郎寄予厚望,朕亦看重五郎并非池中物,不如——”
“陛下,草民不久前读书已破万卷,今年秋闱必中,定不负君父期望。”
她抢先一步婉拒皇帝的赐封,如果现在封官,到底名不顺言不正,彦国历来又重视科举文试,绝不能落人口实。
皇帝暗暗吃惊,喜爱更甚之前,赞赏道:“既如此,朕等着五郎金榜题名,工部侍郎的位子,朕先为你留着。”
“谢陛下。”
忽然,文阮楠感到一束目光刺来,生出陌生不适感。
余光追至源头,原是他,亲生父亲文大人。
文尚书正坐左侧,席面的酒食分毫未动。
他今日穿一身朴素常服蓝衫,年近不惑身材却未见发福,面上挂着官大人惯有的淡漠,但当文阮楠初入大殿时,这个见到自己儿子的男人,神色竟蒙上鲜有的惊讶。
五郎,诚如王爷所言,玉树卓群,与以前大不一样。
起初他还奇怪,今日因为处理紧急公文而姗姗来迟,可举步进殿后,竟被一大波谄媚同僚围住问安。
“尚书大人好福气!”
“文兄教子有方,不像小弟养出的败家子,唉家门不幸!”
“文府后继有人,自古英雄出少年……”
叽叽喳喳一群人里,文尚书受着吹捧,还以为是文烨明争气,翰林院的差事办得漂亮赢获皇帝嘉奖,原本疲惫清癯的面容忽地春风如洗,忙着拱手回礼致谢。
“文大人。”成王带着侍卫笑着走来。
“王爷。”众人皆施礼见安,文尚书随众刚要作揖,却独独被成王扶起。
文尚书笑着,烨明真给他长脸。
成王佩服文阮楠风流智勇,文尚书是他爹,不能等闲对待,便假意愠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