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楠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找到那个盒子,木盒只有手掌大小,盒身斜长,宽两指,握在手中轻飘飘的,好似无物。
她小心翼翼将这个盒子托在掌心,一丝微光从下方漫散,东西凑近眼前,细目翻转查看。
材质普普通通漆器盒。
但整体看来,造型精巧,虽没有任何字符,但漆绘颇具齐国粗犷之风,红漆黑纹龙鱼图案雄壮,瑞兽圆目巨口,口中衔环,蜷缩在一侧。
盒子中央,六角轮仪锁扣未关。
里面装的是……
小楠下意识想揭开。
抬起的手悬而未落,她眉心一冷,理智瞬间拉回手,在没有十足安全把握之前,做任何决定无异于铤而走险,深深吸入一口微凉空气。
小楠淡然从梁柱上跳落。
隔着薄薄一层屏障,那边白雾蒸腾,小楠没有耽搁,随手拽过桌上蒙眼布,头略低,迅速系好绳带。
她走到屏风后。
颀秀身影映在屏风之上,小楠半悬着手举起盒子,干咳两声,随后才开口。
“小郡主,东西拿到了。”
“嗯。”
“眼睛也蒙上了。”
“嗯。”
“那我进来给你。”
“嗯。”
得到拓跋伊语同意,小楠慢慢转到屏风后,视线受阻的她凭借耳力,循着微弱水声靠近木桶,越往里边走,湿热雾气卷腾越浓,鞋底磨过地砖发出嗒嗒沙嗒嗒闷音。
来了。
小楠行在地面,也行在拓跋伊语心尖。
对方闷声阻止更近一步,仿佛被打湿的声音从桶中飘来。
“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再动了,盒子我自己来拿。”
浴桶里,拓跋伊语声音听上去尤是沉着,但瞒不住流露一丝因矜持而刻意变冷的生硬,她从桶中站起溅起一轮轮细小水花,表面波澜不惊,实则胸腔早已心跳如潮。
“你别动哦,否则我要生气。”拓跋伊语又强调。
小楠站在那里受着冷热两种煎熬,身前暖暖水雾萦绕扑浇带来一片热潮,身后冷气顺着窗缝漏进屋里拍打背部,拓跋伊语如此忸怩,她心下了然。
女儿家心思好猜,往往软语威胁,不过藏着喜欢的撒娇,自己到底年长拓跋伊语几岁,只要稍一揣测,就能想到蒙眼布之外的场景——
妖女现在的脸,恐怕比热水还烫。
可笑。
可悲。
小楠唇边弧度渐冷,她有点不敢相信拓跋伊语的愚蠢,再往深处想,心中无名之火渐起,文阮楠一个女人,怎么偏生了这种本事。
勾女人的本事,谁教的?
她不齿。
同为皇族,自己与拓跋伊语相比,从小不屑沉溺在儿女私情中,十几年间,身边花言巧语之辈如过江之鲫,那些假模假样的高官才俊,外表深情,腹中凉薄自私,年轻时还能伪装一二,等到而立之后,便一房一房小妾娶个不停。
发妻老迈,结发恩绝,离弃如弊履。
纵是有几个痴情的,在过去,自己也看不上他们为情所困,堂堂大丈夫,竟然忘却志向,终日与女子描眉画鬓,难道天下之大,四海的安康,还比不得几箱罗裙香粉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