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们,到了。”司机操着并不熟练的普通话喊了声,这声中气十足,一下子就?把温宁肩上的人喊醒了。
“诶……我……?”顾舒一下子弹了起来,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看看温宁那?已经?被她压出了一条印子的肩,又揉了揉自己面颊,呆愣了会儿,又揉了下眼。
温宁正想?说点什么,对方上前一步,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喃喃念:“不像是梦,应该是醒着的……所以是没推开?吗。”
“醒了吗,可以带我去下一站吗?”温宁睇着意识尚未清晰的女人,心底莫名想?笑,忍不住抬手弹了对方脑门一下,“这就?是不好好睡觉的后果。”
温宁其实没怎么用力,顾舒却往后退了很大?一步,眸底沉了些复杂的情绪,不敢置信中掺了些期许。
“诶。”温宁低眸,下意识摩挲着指尖,思忖着自己在不经?意间修炼了金刚掌的可能性有多大?,声线放低了些,试探性问,“你额头……还好吧?”
“挺好的,”顾舒抬手抵着额头,沉吟片刻,对上温宁的眼软声道,“我很开?心。”
“毕竟这趟旅程是出来散心的,”温宁从善如流应着,“出来散心,不就?是为了开?心吗,难不成还要自己气自己呀。”
半是打趣半是暗示的口吻,回答的同时温宁也在自我催眠着。
顾舒唇角笑容敛了敛,下颚轻点,“也是。”
“不急,我可以慢慢来。”
·
红砖小教?堂里似乎要举行婚礼,新娘还没来,新郎正站在礼堂最中央等待着,不少宾客上去打招呼,新郎虽是笑着的,可眉眼里透出藏不住的紧张。
温宁本以为这对新人会是顾舒的朋友,再不济也是熟人,还想?了下等会儿顾舒要过去打招呼的话自己就?寻个角落带着,可没想?到推门进去后顾舒径直带着她去了二?楼,再无别的动作。
“不用找新郎官打个招呼吗?”
“不需要,是不认识的。”
“?”
还没等温宁问出为什么,婚乐奏响了。
古老?而厚重的大?门兀然打开?,光线瞬息探入,捧着鲜花的新娘在父亲的搀扶下缓缓走入红毯。
新郎面上漾开?柔和的笑意,紧张感似乎瞬间消失了,专注而晶亮的眼神紧紧锁在了新娘。
“这里的人举行婚礼大?多都会选择在这座小教?堂举行,又因为这里村子连村子,新人们大?多爱热闹,只?要教?堂门前没有立个私人婚礼的牌子,这里是随便进的。”
“这样?啊。”温宁深以为然点了下头,来这时间不久,却也能感觉到这儿的民风很淳朴,人也热情。
“这里举办的婚礼尤其让人放松心情,就?想?带你来看看。”顾舒沉吟片刻,似是斟酌组合着词句,“算是我的小天地吧,别的人都不知道。”
别的人都不知道啊——
温宁默默咀嚼这这句话,思绪散漫发散。
过了会儿,没能理清自己的心情,倒是觉得不对劲了,温宁托腮凝着下面的人,幽幽问:“那?怎么要上二?楼呢,楼下也有很多座位。”
明?明?只?是观场婚礼,就?只?有两个人待在二?楼小角落里,这种角度看下去,莫名觉得像在做贼的。
顾舒抿唇,侧头定定看了温宁几秒,开?口道:“温宁总能注意到某些别人注意不到的点。”
话语里隐隐还透出几分嗔责的意味。
“这点我就?不如顾总了。”温宁牵唇浅笑,眼底却没多少笑意,反驳道。
某人还好意思说她么!
谁才是动不动就?歪重点的那?位啊摔!而且还是歪到西伯利亚的那?种!
“好吧,温宁的反应还蛮快的,”顾舒不动声色的将温宁的表情变化收进眼底,咳了声,“这边民风淳朴是真,婚礼氛围感很好也不假,但再淳朴也不至于让完全陌生的人参加婚礼,初初来时我是在门口那?边看的,可能是来的次数多了,这个礼堂主人就?注意到了,聊了几次天,也算相熟了,然后她就?指了这么一个地给我。”
???
温宁诶了声,猛地反应过来,音量抬高了,“那?你刚刚的话是糊弄我的吗?”
顾舒眼底微微泛着笑:“我没想?到温宁还是那?么好骗,一逗温宁真的很好玩。”
温宁咂舌,一股子气窜了上来,明?明?还有很多想?说的话,可启唇好半天却才挤出一句:“没劲。”
也说不清是气自己还是气旁边的人,温宁忿忿瞥了旁边人一眼,离远了些,强迫自己注意力落到了楼下那?对新人上。
新娘已经?走到了礼堂中央,旁边站着位父亲模样?的人。
只?见?父亲朝着新郎略微点了下头,唇瓣微动,也不知道问了什么问题,新郎的脸渐渐的涨红了。随即新郎上前一步,手舞足蹈地向父亲解释着什么,期间他的目光没从新娘面上移开?过,像是怕极了新娘离开?。
可能是心急,新郎的表情和动作都很夸张,旁边宾客瞧着瞧着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温宁不禁也上扬了唇角。
父亲模样?的人表情由严肃转至和缓,抬手重重拍了下新郎的肩,又说了些什么,新郎的表情也和缓下来了,如释重负那?样?捶着胸口点点头,视线定在新娘面上,清咳两声,继而开?口。
应该是些郑重的保证,周遭宾客渐渐安静下来,新娘眼睛也变红了,只?见?她表情,抬手快速朝着眼睛闪风,似乎竭力憋着什么,可瞥见?新郎心急的表情时又笑了。
笑意是会传染的,没多会儿,底下的宾客纷纷又笑了。
一股暖意自心间涌了出来,温宁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此刻的感受,唯一能说清的是现在她很想?见?证这对新人的婚礼,且祝他们白头偕老?。
——一定要长长久久呀。
眼角余光不经?意间划过旁边人,向来冷敛的人儿也卸下了平时的戒备,唇角扬着浅浅的弧度,目光如水,看着很温柔。
心头不自觉的悸了下。
咔的一声,像有什么东西断裂了。
温宁有些慌乱地敛了视线,咬了下唇,强迫自己继续把注意力放到婚礼上。
婚礼已经?进程到了誓词部分,神父看着祷书念了长长的一段话,用的是当地的语言,温宁听不懂,但能大?致猜到意思,无非是让新人答出“我愿意”这三?个字的问话。
话已经?到了尾声,神父合上祷书,看向新郎,继续发问。
温宁心里也跟着节奏默念出那?句话:
——愿意嫁予他为妻吗?
“——你愿意嫁给我吗?”
似乎有个清冷的女嗓与心底的声音一并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