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月,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路明月隐隐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声音很好听,就是有些冷清,又好像有那么点焦急。
然后她眯着眼模模糊糊就看见一张绝世神颜出现在她视线上方,薄薄的唇紧闭着,一向冰冷的脸上竟有些忧色,虽只有一点,但已足够令她震惊。
因为与她见过几次的他很不一样,就像突然多了些人气。
对的,以前他完美的不像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所以她老是蠢蠢欲动坏心思地想拉他下神坛。
他冰凉的手伸过来,似乎要摸她的头。
被他触碰到的那一刹那,她慌忙乱叫,其实不知道自己只是发出蚊子般细小的声音。
“疼疼疼……头疼!”
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麻的,她就是下意识地叫出来。
他动作微滞,接着无比轻柔地抚摸了下她的额头,低低说:“坚持一会。”
天……!这还是那个云端之上高不可攀的荣与期么?
路明月怀疑自己是不是撞的脑子坏掉精神恍惚,要不就是感官系统彻底紊乱了。
接着,他像是迟疑了下,又伸手摸摸她身体。
嗡!
她热热的脑袋更加滚烫,眩晕的感觉越来越重。
她有气无力地嚷嚷,“你干……什么?干嘛摸我……胸!”
“是肋骨,看你有没有骨折。”声音里带着薄恼。
“……明明是胸。”
路明月听见自己有些羞恼又有些不满地嘀咕出来。
他抿抿嘴,也不管她再说什么,连续按按她的肩膀、腹部、腰、腿,还有胳膊,并仔细观察她的反应,看有没有受伤。
慢慢地,他俯身过来,好像要解开她的安全带。
瞬时,她鼻子里全部充盈着他的气息,还是那种淡淡的草木香,该死的好闻。
她深深吸一口,沉醉在他的美色香气里,心想,这车还真没白撞。
随后,她真的失去知觉。
-
路明月迷迷糊糊醒来时,只感觉全身都在疼。不仅身体疼,心里也有些疼,心脏里像是窝着一团隐隐的悲伤。
就像有时梦中惊醒,记不得梦中的事,却清楚记得梦中的悲伤。
她想动动头,才发现全身最疼的就是头,钝钝地疼,脑袋也嗡嗡的。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立即回想起之前的事。
她出车祸了。
因为听到老路去世的消息,人一下子失了神,但就在那种千钧一发的时刻,她竟然还知道避免撞上前面的千万豪车,急打方向朝旁边的路灯柱撞过去。
她自嘲地想,记性这么好,竟然没失忆。
这时候女主角不都是捂着脑袋眨着雾蒙蒙的大眼可怜兮兮地问“我是谁?我在哪?”然后顺理成章抱上男主角的大腿?
前天江晓微博上给她推的霸总文她瞧过开头两眼,好像就这么写。
她忍不住在心里唉声叹气,看来她没拿到女主剧本,还是得看清现实,自力更生。
她勉强定定心神,听到自己呼吸很浅,空气中有消毒水的味道,身上似乎盖着被子,知道这里应该是医院。
她想动动手和脚,身体像有千斤重,感觉自己已经使了好大力气却还是纹丝不动,再尝试着睁开眼睛,却连掀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
好像她现在只有脑袋还在正常运转,虽然那里明明最疼,眩晕的很。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她躺在这多久了。
还有老路,他……真的心脏骤停去世了?他不是一直常备着心脏急救药吗?
她竟然还会觉得有点难过,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她从八岁至今见面次数屈指可数的那个父亲才不到五十岁就死了?
正当她有点感伤,突然隐隐听见有人在说话,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妈,我送您回去吧,看路小姐一时半会也不会醒,这边有医生就行了,我们也帮不上忙。”
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听着优雅成熟,很有贵夫人的气度,似乎不是很年轻。
“不行,还是等她奶奶过来。”
这位听起来更像是个老太太,慈祥温和。
老太太接着叹口气,“我也有几年没见过曹阿姨了,毕竟在咱家厨房上做了十几年。想当年我就喜欢她烧的北林菜,她和我一样是北林人,嫁到南港。当时她说要回家带刚出生的孙女,我还可惜了好一阵子。”
脑袋还算清醒,路明月立即猜到说话的是谁,荣家老夫人,荣与期的奶奶。
而他口中的曹阿姨就是她的奶奶。
那么另一位很有可能就是荣与期的妈妈了。
她们怎么会在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她不由又努力竖起耳朵。
安静一会,荣老夫人问:“顾家那边打过招呼了?”
“您放心,我亲自打电话过去的,改下次再约。”
“嗯,今天也是凑巧了。”
荣老夫人语气很和煦。
荣夫人却像是有点不太高兴,声音里有些埋怨,“好不容易等到与期松口腾出时间和顾小姐见面,偏偏遇上这个事,真是扫兴,还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再约。”
“别这么说。这也是我们与曹阿姨家有缘,她孙女出车祸,就这么巧竟然被与期碰见,总不能见死不救。想想不管我在不在国内,曹阿姨每隔两年都送自己家酿的酒过来,光是这份心意就很难得。”
“我也不是说让他见死不救,交给底下人就是了,用得着他亲自把人送来医院!以他往常的性子哪会管这种事,我看他就是故意找借口不想去赴顾家小姐的约。”
荣老夫人笑起来,“这你可就冤枉与期了,他哪次没配合。”
荣夫人也笑,有些无奈,“您说的是!人是去了,可不是嫌这不好就是那不满意,上回说人家丁小姐眼睛太大,上上回嫌于小姐皮肤黑,还有我觉着特别合适的蒋家那个女儿,他说人家笑得假……您说气人不气人!”
“这有什么,婚姻关乎一辈子当然要找他自己满意的,我这一把年纪的都不急你急什么!再说他讲的这些也不是当着人家面,还不是你非要追问他才有的没的拣着说一句。”
“您就是惯着他!”
“我不惯谁惯!你们也太心狠,从小那么点大就把他一个人放在国外,学这学那,没一天闲着,吃了多少苦。现在倒好,养成个对谁都冷冰冰的性子,你也别怪他现在跟你这个妈不亲。”
荣夫人声音渐渐低下来,有些不自在,“……这还不是为了锻炼他,不足够优秀怎么撑得起荣家……”
“你呀,就是对人太严苛!”
“妈,您怎么说着说到我身上了,他要是还这么挑剔,我看呐,这辈子都结不了婚。”
……
路明月迷迷糊糊听着,在即将要睡过去之前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荣公子要按照他自己那张脸的标准来找老婆,对方得是什么样的仙女啊……
路明月重新睡过去时,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
荣老夫人想起来问:“与期他人呢?”
“在外头打电话。”
“这边有我们就行,听徐时说下午还要飞德国?”
荣夫人点头,“我去跟他说。”
话刚说完,荣与期走进来。
荣夫人眼尖地注意到他白衬衫胸口处的一点血迹,微微皱了皱眉,知道他最受不了身上有一丁点不整洁,忙体贴地说道:“回去换件衣服,这边有我和你奶奶在这就行了。”
荣与期却没接话,只说道:“您陪奶奶先回去,路小姐家人不会那么快到。”
荣老夫人听见了摇头,脸上带着些慈祥和怜悯,“南港乡郊到这怎么也要两个小时,不着急,小姑娘一个人躺在这怪可怜的,万一醒了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该多难受。”
“她朋友已经在来的路上。”
荣与期语气淡淡,手上正拿着路明月的手机。
荣老夫人坚持道,“她奶奶电话都打到我这边了,肯定是急得不得了。没事,我还是再等等。”
荣夫人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也不好劝婆婆。她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问荣与期,“杨家是不是办喜事?我怎么听说你昨天去喝喜酒了?”
就算面对母亲,荣与期面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只轻轻“嗯”了一声,再没有多余的话。
荣夫人看一眼自己儿子,心里虽早就习惯,却还是有些黯然。
转脸继续和荣老夫人说道:“早上束北和欧怀礼通电话,听他随口提了一句,说昨晚杨家儿子订婚宴倒是办的挺热闹,渐维是个爱玩的哪都掺和,没想到与期也去给人捧场。”
荣老夫人看向自己孙子,明显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