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棠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像是在街上目睹老妪晕倒却无人问津的感觉。
她现在甚至比这难过十倍千倍。
他们什么都知道,却沉默着目睹这一切。
用每个失去孩子的父母亲的痛苦来堆砌浮于戏园表面的繁华。
真茹懂了她的意思,愧疚地低着脑袋,“不只是我,很多在戏园呆的久的学徒或多或少都知道。”
或许是想要挽回什么,真茹抓着她的手真挚地补充道,“我会帮你求情的。”
“没有必要。”戚棠收回手,“夜深了,明天还要练功,你回去吧。”
“不,不行。小七你等我,我现在就去找班主求他放过你。”
她拉扯的力度过大,戚棠被扯了个踉跄,慌乱间瞥到她的鞋尖。
戚棠正欲说些什么,却没想到下一刻真茹便提着裙摆急急忙忙地跑开了。
眼瞧着守卫没了靠近的理由,戚棠凝重的面色总算有了缓和,她长叹一气坐回干草堆上。
袖子里掉出来的箭支悄悄地又被插回靴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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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戚棠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过来。
她被关在笼子里,外头是一块红布包着,身上的衣服也被换成了薄薄的红纱。
缓缓地蜷起指节,戚棠眼里的神采才慢慢聚拢来,她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眉头拧成川字。
他们居然在水里下了药,要不然她就算心再大,也不至于被人换了身衣服也毫无反应。
换衣服事小,最主要的是她的机关弩不见了。
戚棠摸着空荡荡的袖子心难得慌了起来,那袖珍机关弩是出发前黎青州用来给她自保的,昨天她能面对守卫不慌不忙,也正是因为它。
想到这,戚棠更加烦躁了,她捏起红布的一角想要看看外面的情况。
就在这时,一串脚步声随着沈良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侯爷,今天送来的这个绝对是跟画像最像的那个。”
红布猝不及防地被掀起来,戚棠看着沈良点头哈腰地跟着那个所谓的侯爷,白白胖胖的一副富贵样看上去不像是能做出这些黑心事的样子。
那白胖子本来在看其他贡品的,听沈良这样一说将目光放在了笼中的少女身上。
像这种一身红的衣服一向格外挑人,得亏戚棠够白,看上去倒像是话本里睡在红灯笼中的妖精。
雪肤乌发,杏仁似的眼睛不染纤尘。
常年在各种宴会晃荡的人戚大小姐记不住人,但是别人记住她还是轻而易举的。
显然这白胖子也认出了她是谁,好死不死的,沈良展开画像放在戚棠脸边一一对比了起来。
上面寥寥数笔勾画出一副英姿飒爽的美人图像。
那人跟戚棠真是七八分相像,一袭明艳的窄袖红裙捏着长缨眸子里是可与千军万马匹敌的气势。
正是当年一出门便有少女献花少男颂诗的定北将军慕云溪。
母女之间不像才是奇了怪了,戚棠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幅盗版画像。
——至于为什么是盗版画像,因为原版在她爹书房好好挂着呢。
面对娘亲的爱慕者,戚棠整个人从震惊变成了麻木。
她只能说不愧是当年男女通杀的定北将军,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还有人痴迷着她。
无言的尴尬弥漫在屋子里,白胖子跟戚棠大眼瞪小眼许久,最终愤怒地抽出一把扇子敲在沈良头上。
“你有病吗?你什么毛病?戚大小姐也敢抓过来,你不要命了我还要呢!”
沈良哎哟哎哟地四处逃窜,“什么戚大小姐,侯爷她说她是逃难来京城的难民啊。”
打了一阵之后白胖子也冷静过来,他走进笼子用扇柄挑起戚棠的下巴啧啧打量起来。
“要说像,果然还是云溪自己的孩子跟她最像。”
戚棠被他一副熟捻的样子恶心到,她恶狠狠地打开白胖子的手,语气嫌恶,“你也配叫我娘的名字?”
论踩痛脚戚棠可以说是一等一的高手。
她说完下一刻白胖子就炸了,他气极反笑,“好,好啊,你觉得你爹又好的到哪去。戚容秋那个懦夫,居然敢在云溪走后再纳妾。”
这倒是说出戚棠心里话了,她心里默默赞同着但是明面上还是要维护戚父。
“死胖子,我爹是当年是骠骑将军,现在是从一品的九门提督,再不济也比你厉害。你有什么资格提我娘,做了这些黑心事,我娘要是知道了估计在九泉之下都恨不得打死你。”
“是吗?我也想过如果当年我没有那么懦弱云溪是不是就会嫁给我呢。”白胖子坐到罗汉床上语气森森地打了个响指,“不过对于她们来说,我倒觉得我做的是件好事呢。”
应声而来的是一群穿着跟戚棠一样红裙的女子鱼贯而入。
她们脚步轻慢如在云中漫步,身姿渺渺,一股腻人的奇香钻入鼻中。
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是,这些女子的长的都跟戚棠像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