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三人便是阿白、李厚与尤江。深梧寺遇敌之后,他们与荒木叟一道前行。这深梧寺地处燕山余脉之上,恰在阿白他们本要前去探查的宁远绥中一带连接辽西建昌的山道之上。这时一来石鹞儿中毒较深,虽有荒木叟这等国手在旁,却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便须就近到建昌寻找药材;二来他们在深梧寺中听闻焚灯和尚与织田高虎对谈,得知了幽焉将要在建昌有重要会晤的消息;三来项尤儿踪迹不明,几人也想留下寻找。
正巧蒙索尔本事辽地猎户,与附近的谷杖子乡中猎户熟识,于是便带着大家前去谷杖子乡歇息。这山也颇大,虽然蒙索尔熟悉地形,但由于搜索项尤儿等,走到谷杖子乡时也用了将近三日。到得谷杖子乡时,却发现那谷杖子乡由于战火波及及山贼为患,也已然萧条,蒙索尔相熟之人多也离乡避难,十户之中便只剩了三户。众人落脚乡中之前,乡里还遭遇了左近白狼寨盗匪的数次侵扰,据说是由于建昌本地富户围剿山匪,盗匪给打散入山中,才会这般四下侵扰乡里。
阿白与苟雄等在山中连续寻找了数日,却始终不见项尤儿与贺山踪影,颓丧之余,看到石鹞儿一日不如一日,在山中采集的药材也渐渐压制不住毒气,黎狼也一日日消沉下去。阿白心中决断,便找荒木叟开了方子,留下身形魁梧的苟雄与蒙索尔继续寻找项尤儿,并配合黎狼守卫村庄,自己则带上了尤江与李厚,同去建昌城。
这些日子下来,李、尤二人早将阿白当成了头领,这时虽然心中记挂项尤儿,但却知道阿白所为确是应该,便扮作了当地猎户,随同前去。这时经过驿道,阿白本是出于善心,却不料反而惹出一场混乱。
三人这时快步入城,摆脱难民的追逐。这建昌虽然不大,却颇有历史,古属冀州,后历经幽州、营州,至齐朝之时,由于难以兼辖,便转至朵颜卫统辖,其地便逐渐荒废。由于其地处荒古与齐朝接壤之处,因此城建格局也颇有杂糅,城中楼房不高,而这番难民流动之下,城镇已和村落并无太大差别
阿白心有忧虑,一应道旁破败、城墙残断与街市颓败的景色均看不入心,走了几个街道,方才定住心意,暂时不去想方才难民相残的那一幕。
这李厚嘴巧,虽然没人作为向导,几番问路之下,大体也知道药铺所在。三人在街上兜兜转转,寻了大半日,找到了数家药铺,却均是架倒梁断、积灰已久,显然是数月前生意便没法做了,早就关张歇业了。
三人见是这般情形,也均觉得沮丧,便将希望寄托在那最后一家“同仁药馆”上。李厚闻名了道路,知道这“同仁药馆”便是开在建昌有名的黄家大院旁边,算是当地老字号的药馆了。于是三人这番从城南又折腾到城北,待得将近北城之时,却全然觉得这北城的气派于南城相比确然不同,相比之下,西北面不仅地势较高,街巷宅邸也相对气派一些。而在其中,黄家大院可算最为阔绰,可是自黄四郎携带家财逃离之后,此地已然荒置。
那黄家大院之旁,确实有一家同仁药馆,本来经营的甚好,可月前黄四郎却被白狼山的盗匪攻破,仓皇逃跑,这般一来,同仁药馆便也经营不下去了,苦撑至今也算不易。阿白他们来到药馆近前之时,却发现药馆门前已然围了数圈人,而附近也有人问声那些人并非方才的城外难民,看衣着应是本地居民。只见那些人垫足翘首,均伸长了脖子往圈内张望。
阿白三人本要求药,可此时看见唯一可能有药的同仁药馆门口发生事端,心中均是一沉。阿白待要探查究竟,却发现药馆门口已然让人群堵了水泄不通,北地男子身高普遍雄伟,何况此时垫高了脚尖探看。阿白三人无法,只好四处寻找缝隙进入。
这时只听得人群一阵浅浅哄笑,店门口一个人带着哭腔喊道:“爷爷,爷爷饶过小的吧,小的真的不知道药去哪儿了,小的给三位爷爷磕头了,小的药馆里面真没药了……”说话间隐隐便能听到脑袋仓惶敲击地面的声音。
这时却听得一个隐恻的略微生硬的汉语腔调淡淡道:“给我打!”
这句话刚说完,边听的人群忽然“啊”了一声,向两旁让开了一条道。那求饶之人一声闷哼,颈骨“咔喇”一声脆响,便直直从人群让的缝隙中飞出,落在地上。尤江本是三人中最为小孩心态的,一直挤着要往里面蹭,这时人群一让,他避让不及,也被人群挤得一个趔趄。转头再看地上之时,只见倒地之人是伙计服饰,头上的瓜皮小帽已落在一旁,脸上鼻血直流,四肢瘫软,似是被极重的力道击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