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王爷——”
见傅清寻大步从门外进来,刘管事搓了搓手,苦笑着开口:“二皇子听闻您回了京,在岳善楼布了宴……”
“他还真是好兴致。”傅清寻闻言冷笑道:“如今太子下落不明,他便连这兄友弟恭的面子活儿也不屑做了?”
要说这二皇子,也算是傅家的亲戚。
傅家当家主母薛婳便是当朝玉贵妃的胞妹,玉贵妃一生未有子嗣,就连二皇子也是从旁的妃嫔那里过继来的,可他傅清寻的母亲又并非是这薛夫人,这二皇子与自己算得上哪门子的亲戚?
如今朝堂之内暗流涌动,几位皇子纷纷为了拉拢自己的势力站稳脚跟,傅清寻年纪轻轻便被当今圣上敕造府邸,封了王爵,正是几位皇子刻意亲近的人选。
可偏偏他傅清寻什么事儿都不上心,一心只想捉住那只妖。
……
丹斐侧着身体靠在水碗旁边打盹,两只爪子一颠儿一颠儿的,它侧着耳朵听见有人推开了门,只以为又是咏月来加米了,便啾啾地叫了两声,示意自己饿了。
在这府里的几天,他已经摸清了这几人的关系。
每天来给他送吃的小丫头叫咏月,想来是这王爷的侍女,他是王爷捡回来的小山雀,所以大家都对他很是照顾,如此说来他也算是这王府的半个小主人?
虽然这个说辞漏洞百出,但丹斐还是信以为真,他不谙世事,生的单纯,师父从没教他这些道理,全是他偷偷自个儿琢磨出来的。
傅清寻一进屋,便见那只小血雀像一坨化开的汤圆一样摊在笼子里,舒舒服服地打着瞌睡。
他心里有些好笑,便轻轻打开笼子的小栅门,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手里的小红雀不安分地扭了扭,翻了个身继续睡,他有了兴趣,继续逗弄着对方,戳了戳对方的小胖肚子,顺带揪了揪它尾巴上的三根羽毛。
丹斐好生气!
今天的小丫鬟一点儿都没把他当半个主人看!
他猛地跳起来,冲到笼子门口,正准备张牙舞爪抱怨一通,却没曾想面前的人并非是那个圆脸的小姑娘。
丹斐愣住了,傅清寻也愣住了。
小血雀歪了歪头,终于认认真真地打量起面前的这个人来,他有印象,这人便是那咏月口中的王爷。
只不过那天自己忙着求饶,并未仔细看个真切。
对方一头白发,眉眼面容却不似耄耋老翁,生的俊秀清冷,倒像个谪仙人物。
这王爷真好看呀,面如冠玉,眉目舒朗,眼眸深邃如古玉。
咦?怎么只有一只眼睛?
丹斐不知不觉地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才发现对方另一只眼睛用白缎缠绕着系在脑后。他心里颇为遗憾失落,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看的人居然是个瞎子。
丹斐在打量傅清寻的时候,傅清寻也在打量它。
说不出为什么,总觉得对方有种很亲切的感觉。
傅清寻微微皱了皱眉,他的左眼被袁三爷所伤,还在调养,无法视妖。
透过朦胧的白纱,依稀能见一团模糊又熟悉的影子。
……
白雾缭绕,漫山翠竹,闪烁的萤火点缀其中,天际呈现出斑斓的霞光来。
已过了亥时,却还丝毫未见落日的踪迹,妖界的白昼要比人间长的多,正适合酒足饭饱后打个盹儿。
莫如归此时正在房里打着瞌睡,屋外三人你推我搡,最后还是三师弟封英被推到了门前,他哭丧着脸轻轻推开门,鼓足勇气道:“师、师父,跟你说个事儿……”
对方置若罔闻,呼噜声此起彼伏。
“小、小师弟不见了。”
依旧是鼾声如雷。
“大师兄在人间一处破庙找到了给小师弟准备的衣物,看那情况,似乎是小师弟化形失败了……”
莫如归打了个响鼻,半眯着眼,山羊胡须随风飘扬,喉咙里咕噜两声,示意知道了。
“可、可是大师兄还说,在那庙中有一支斩月弓的箭矢,看上去像是……像是昭义王……”封英说得结结巴巴,凡是妖类,谁不知道斩月弓出自何人之手,只怕这次小师弟凶多吉少了。
他话还未说完,只觉一道疾风从面前掠过,莫如归已经拎着酒葫芦冲出了屋外。
见这兄弟三人还呆愣在原地,莫如归面色发白,简直快要被气得灵魂出窍。
“还傻站着做什么!找去啊!”
祖师爷保佑!要是丹斐出了什么事儿,他只能抵了这条老命给蛟帝交代了!
……
一人一鸟默默对视,谁都没有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傅清寻就没养过宠物,他捉妖都来不及,哪儿有精力照顾这些未成灵的小家伙?
可丹斐不一样啊!
只要遇见好看的,他就想去和对方亲近,能偷个香香当然最好不过!更别说面前的这个王爷还是他如今的衣食父母,丹斐心头顿时涌上一股与有荣焉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