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景象,便又变了。</p>
——与此同时,八重天,圣域若水境——</p>
若水境内混战不休,目之所及俱是兵戈交击,灵光对撞的厮杀乱景。</p>
这八重天,除却逆簌一人还安坐于虚空中的尊位上,姿态慵散,闲适至极,如同高高在上的冷酷神明,俯瞰地下疲于争命的蝼蚁……</p>
其他人,包括各司一重天域的至强者们在内,无一例外地都被卷入了各式各样的战局中。</p>
逆簌还当真就用那俯首在他身前的十二位圣域修士,拦阻下来了各方势力能够派出来的最高战力。</p>
让他们连稍接近于他都做不到。</p>
而作为断虹宗最高战力的商玺和晏颂之,两人是一起对上能够在圣域,取得仅次于圣域之主地位的屈夷的。</p>
对方是能够以自身分神,加之一节仙骨送往下界,便能欺瞒天命,托腹开启另一段新生,用以修养自身神魂的强大存在——</p>
无论当时圣域之人,为此究竟用了什么样的秘法,但如果屈夷的境界,没有到合体境巅峰,甚至是大乘境的话,任他们如何努力,这种事也是绝无可能达成的。</p>
且若是说圣域之人,为屈夷这般劳心劳力,只是因他是为第二任圣域域主之子,商玺他们也是绝无可能相信的。</p>
没有绝对的实力,加之足够的利用价值,就算屈夷贵为域主之子,在他经云寰秘境,神魂受了重创之后,拿药吊着他的性命,当活死人养着,便已经是圣域为数不多的宽仁了。</p>
所以,分神回体,重新活动在各重天域的屈夷,其真正的实力,绝对比他们现下所能感知到的极致,还要更强大莫测些。</p>
且就算不说这些,只先前,主殿未毁,圣域印记也未曾如烟花般铺满天际之时——</p>
屈夷可是只凭他一己之力,便将小师妹融神雷之力于栖凤剑中,好不容易才劈斩开来的,从七重天通往八重天的,唯一一处可以正常通行的通道入口,给守得严严实实的。</p>
就连万至尊他们这样的至强者在场,却也没能从屈夷手中,讨得到半分好处。</p>
甚至,听洄蝉大能所说,强大如万至尊,却也都没能在与屈夷的交手中,试探出对方的深浅来,可见屈夷实力的可怖。</p>
也正因此,自觉距离大乘境的门槛,尚有一段距离的商玺,自是不会在逆簌已经对包括屈夷在内的十二人,下达了诛杀不从者的命令后,还兀自托大,只一人迎上屈夷的。</p>
不过,原本要同商玺一起迎战屈夷的,却也并不是晏颂之,而是先前与商玺同行,毁去圣域主殿,也从天机宗阙羽星君口中,知悉屈夷旧时身份的朗映怀和朔灼。</p>
只是,在朗映怀缓声将这桩旧事讲出后,与商玺一同迎战屈夷的,便也就成了战意全然迸发的晏颂之了。</p>
这会儿,便也就是商玺和晏颂之,二人齐攻屈夷了。</p>
而屈夷的真实实力,虽商玺和晏颂之还没能将其彻底逼发出来。</p>
但只他们同屈夷交手间的步步杀机,见屈夷举手投足间的游刃有余,两人也都清楚——屈夷是绝对拥有比肩至强者的实力的。</p>
甚至,将屈夷放到至强者中,说是前三甚至是更强,这也是极有可能的……</p>
毕竟,至强者中,有的像是排位第三的徽彻大能,其实早已过了其实力的最盛期了。</p>
但他们眼前的屈夷,很明显是风华正茂,实力的正盛之期。</p>
因而,商玺和晏颂之两人对战屈夷,所面对的压力都是极大的。</p>
尤其是,对方还时不时的会说出几句,能在一瞬间,就挑动他们心念和怒意的,有关小师妹的话语。</p>
而这种让他们怒火中烧的话,越到他们交手到后面,战得正激烈时,屈夷便问的越多,也说的越多。</p>
逐渐到连沉肃寡言如商玺和晏颂之,都有些无法忍受的程度。</p>
可屈夷却乐此不疲,像是根本就不在意商玺和晏颂之是否答复于他,他只问出他想问的,说出他想说的,便也足够了。</p>
“沈逐凰……她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p>
“如果她还能活着回来,我倒真想和她聊一聊。”</p>
“不过,这应该是没……”</p>
屈夷的“没可能”三字还未说全,便被商玺蓦然刺来的一枪直接打断了,他挥动长戟将商玺的雷枪挡下,银光与紫光对撞间,几乎要撕裂虚空。</p>
而在屈夷另一侧,晏颂之的本命之焰也化作无色游龙模样,张开巨口直向屈夷而去。</p>
且因晏颂之本命之火的无色特殊性,虚空中,只能感知到气息的焦灼,但却是无法看到那炽烈燃烧着的火焰实态。</p>
屈夷右手抵御雷枪,左手抵御双刀,整个人却也没有初始时的那般游刃有余了。</p>
商玺和晏颂之这两人,虽他们目前的境界和修为皆不如他,但他们的天资加之远超各自所处境界的战力,也确实能缠得他无法脱身。</p>
且屈夷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两人也确实是有给他造成压力的。</p>
就像现在,他一人应付这两人同时向他发起的进攻,短时间还行,但连番战了这么多局后,就是压商玺和晏颂之他们两人,足足一重大境界的屈夷,也真的感知到几分疲惫了。</p>
却听那从开始和他交战,到现在,除了念动法诀几乎都不曾同他说过一个字的商玺,却在这种时候开口了。</p>
对方不带一丝情绪的漠然视线,投落在他身上。</p>
“作为骆天纵时期的事,你全部都记得吗?”</p>
屈夷一怔,微晃了神,他没想到对方第一句向他问出的,居然会是这个。</p>
记得吗?</p>
骆天纵对那人日盛一日的真切憧憬,在那人面前,恨不能将自身所有的卑劣和晦暗面,都藏得干干净净,不露分毫痕迹。</p>
要在那人面前,永远都是骄傲率性的天骄模样,做她的好好师弟。</p>
只是那骨子里的卑劣和晦暗,越藏便越在意,越压制便越膨胀,越遮掩便越外露,逐渐到了在她面前,甚至生出自我厌弃念头的地步。</p>
对她不可控的在意,也终于演变成了,再无法欺瞒自己内心的贪念。</p>
他对她,也许不止是师弟对师姐的同门之情,那样的骆天纵,其实也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同门之谊。</p>
他只是在意她,不可抑制地在意她,却又清清楚楚地明白着——</p>
这世间,无论是谁,也许都有可能同她并肩而立,伴她一路相行,可唯有作为她师弟,却对她生出这般妄念的他,从最开始,便失去了以最温和的方式,得到他想要之人的可能。</p>
——本章完——</p>